若耶顯然驚訝於楊平怎麽會與九龍帝國的上將軍騰格裏相識,更驚訝於他竟然是來自於比遠東還要遠的地方的修行者。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她這種罪奴是不能在當朝官員麵前站著話的,當騰格裏的目光注視到她的時候,若耶的頭埋得更低,而騰格裏的目光明顯亮了起來。


    “你是何人?起來回話?”教坊司派出來的歌女身上都有明顯的銘牌標誌,騰格裏一眼就認了出來。


    “罪女名叫若耶,不敢起身回話!”若耶雖然略抬起了頭,但她還是不敢站起來,騰格裏威名素著,可不是她這種弱質女流所能承受的。


    “若耶?”騰格裏笑道,“我問的是你的真名!”


    若耶頓時抬起頭,昂然答道,“罪女乃前禦史中丞許諱光赫之女,單名一個‘慧’字!”


    “什麽?”騰格裏顯然吃驚不,他仔細盯著若耶看了片刻才,“你真是許宣誠之女?你便是那個名滿奉天的才女慧哥?”


    “不敢,正是罪女!”若耶臉裏掠過一絲罕見的得色,轉而又滿是淒涼。往日名聲再如何的顯赫,都已是昨日黃花,而今她隻是上京教坊司的一名歌女,一名沒官為奴的罪女。


    見騰格裏黑著臉在發愣,楊平問道,“騰大哥,不知為若耶姑娘贖身可需要什麽手續?”


    騰格裏扶起若耶,苦笑道,“楊兄弟,許宣誠大人乃我華族柱石,因冤而死,我輩欽佩之至,為許姑娘贖身自然是義不容辭之事。可是,許大人的案子乃皇上欽定,如果沒有特赦詔書,恐怕……”見騰格裏咬著嘴唇,楊平冷笑一聲,“自古禦史不因言獲罪,我看這皇帝也昏憒得緊,這事我管定了!”他本不是沉穩的性子,一旦發作起來,便是天王老子也攔不住,再加上龍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一聽楊平這樣,拍掌道,“若耶姐姐,回頭你跟咱們走便了。別管什麽教坊司還是皇帝,這天底下還沒有人能奈何咱們的。老騰,別掛著著鍋底臉,如果你怕遭牽連,便用不著摻和進來!”


    騰格裏本是在氣憤楊平他們對皇帝的不敬之語,聽龍這樣一,倒激出他的怒火來,“我怕什麽?大不了再發配回黑林便是……不過,最後還是商量個較為萬全的主意!”


    若耶見大家都在關心她的事情,眼淚頓時掉了下來,倒是一旁靜立著的青鳳紅鸞兩姐妹一臉的不以為然。她們的父親是皇帝的叔叔,加上她們與若耶如此好的關係,都沒有能為若耶贖身,更何況騰格裏和楊平他們?紅鸞終不是一個能藏住話的人,她的嘴巴一翹,道,“騰叔叔,這事我求過父王好多次了,可父王就辦不下來,你能有什麽辦法?”


    騰格裏訕訕一笑,他其實並沒有什麽辦法,隻不過堂堂一國上將軍,三大帝國裏的風雲人物,終是忍不住龍這個半大孩子一激。“這個,咱們從長計議,總會有辦法的!”紅鸞撇了撇嘴,顯然不信騰格裏的話。


    “若耶姑娘,討你一句話,如果你信在下,那麽你家的這事,楊某便管定了。你隻管放心,不是在下大話,放眼哈爾比大陸還不有人能為難得了我的。今後,你和你家人的事情一律由我擔著便是!”這樣帶著明顯顯擺口氣的話讓楊平覺得渾身都舒暢了起來。幹什麽裝得那樣溫文爾雅?幹什麽做得那樣成熟穩重?有時候輕浮也是一種幸福!


    若耶看著楊平,然後又看著騰格裏,她的心亂如麻,又不知道如何應答,但對於擺脫賤籍,甩掉罪奴身份實在是太渴望了,更何況楊平已經了,不隻救她,還有她的家人!她想答應,但又實在不了解楊平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要是平白把人家牽連進來,那真是天大的罪過。


    青鳳似乎聽不慣楊平這樣的大口氣,,“楊公子,你便是世家貴胄,恐怕也不能邈視我九龍帝國吧?我們都想救若耶姐姐,但還想讓若耶姐姐以後能過上安定幸福的日子,你能給她麽?”


    楊平一笑,臉上充滿了邪氣,他的手指忍不住輕輕舞動著,像在撫著琴弦一樣。“青鳳姑娘,想必你也相信實力決定一切這句話吧?”見青鳳頭,他又道,“很好,那麽我要告訴你,我憑的就是我的實力。我並沒有輕視九龍帝國的意思,但是,我同樣為九龍帝國做出降罪禦史這等昏憒之事而汗顏。路見不平人人踩,你可以作證,如果我不能讓若耶姑娘過上安定幸福的日子,我將自己送到你的麵前,讓你捅上十劍八劍,你看如何?”


    即便捅上一百劍一千劍也傷不了他一根汗毛,盡管他一臉的戲謔之意,但大家都覺得他得鄭重無比,甚至青鳳都忍不住神色肅然,“你到底是誰?是三大世家的麽?”


    “三大世家?我見過一個叫班得魯的人,本事倒還過得去,聽他便是冰河世家的人,我看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楊平覺得與青鳳這個姑娘鬥氣頗有意思,不屑地出了自己對她口中的世家的評價來。青鳳被堵得一怔,再也不出話來,倒是騰格裏深信不疑。即便是班得魯這種蓋世高手,也絕對無法躲過黑林要塞的魔法水晶探測,無聲無息地來到城牆之前。


    “若耶姐姐,你放心,阿平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絕對不會對你起歹心,他是個有老婆有孩子的人,而且有身份有地位……你不相信他,總相信我吧?以我龍的名義保證,以後誰敢動你一根頭發,我將他送到地獄去旅遊!”完,做出一個盡量友善的笑意來,偏他一臉的壞樣,怎麽也做不像,反倒惹得滿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包括若耶。


    “騰大哥,我也不會讓你難住,回頭我找那個教坊司的管事一聲,若耶姑娘我便帶走了。他皇帝不是要錢麽?一百萬還是一千萬?就算一億也行,隻要他開得出價來!”楊平的話又讓騰格裏的臉黑了下來,“楊兄弟,咱們私交是一回事,還請你對皇帝陛下尊重!”


    楊平並不當一回事,“這事就勞煩你向皇帝上奏,就咱們雷電世家的主人向他討個人,條件隨便他開!”完,看著若耶,“若耶姑娘,從此刻起,你便當自己是一個自由人,不再是什麽教坊司的歌女,也不是什麽賤籍罪奴。你告訴我你家人在哪裏,我讓龍去接他們來!”


    楊平的話讓若耶沒有絲毫拒絕的餘地,更何況這也是她心底最真的乞盼,要是能過上一天自由的日子,就算立即死了也心甘,如今這個願望就擺在她的麵前。


    “楊公子,我怕我承受不起你這份好意,我更怕答應了你會給你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若耶一跪倒地,嚶嚶地哭了起來。


    紅鸞扶起若耶,“若耶姐姐,你答應便是了。我們是宗室出身,想救你有心無力,這位楊公子既然有這份心,想必也有他自己的辦法,回頭咱們找父王去和皇上情,不定特赦詔書也能求到呢!”


    青鳳卻不像紅鸞這樣,“是呀,若耶姐姐。楊公子家大勢大,自然不會讓你受到欺負的,隻盼有些人不要起什麽不良居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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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騰格裏無奈地歎了口氣,“楊兄弟,實話,這事讓我來做真有些棘手,既是這樣,到時候了不得多幾句好話就是。許姑娘,你的家人現在何處呢?”


    一起家人,若耶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起大哭了出來。看著他傷心欲絕的樣子,楊平心下一黯,差不多已經猜到她的家人定是受到了非人迫害,或者已經不在人世,而她憑著一副嬌好姿容才苟活於世。


    紅鸞眼睛兒一紅,道,“若耶姐姐的母親和弟弟都被賣到光明帝國為奴去了……”她的話還沒有完,淚珠兒就已經一串一串地滾了下來,然後也哇哇大哭起來,隻是哭聲委實有些難聽,讓龍直皺眉頭。


    騰格裏臉色一寒,問道,“這是誰的主意?斷不會是皇帝陛下的旨意!”


    青鳳道,“便是當朝宰相文思鬱的主意!皇上大約還不知情!”


    “若耶姐姐別哭了,你放心,你母親和弟弟隻要活在世上,就算是身在天涯海角我也給你找回來,嘿嘿,就算不在了,再過些年,我也給你到地獄去把他們的靈魂找回來!”龍的安慰讓大家哭笑不得,隻有楊平知道他不是在笑。


    若耶的事情處理得並不順利,才沒過多久,就聽有上京的留守官員前來求見騰格裏。這位主管教坊司和罪奴的官員顯然沒有資格參加迎接騰格裏的宴會,但他卻不敢冒然放走像若耶這樣的欽定罪奴。在這位官員看來,肯定是騰格裏看中若耶美貌,想強娶為妾,隻要他把其中利害出來,想必騰格裏也不敢亂來,這也就是若耶在上京呆了一年多,還能保全自身的原因。


    讓這位官員沒有想到的是,出麵的人竟然不是即將複任上將軍的騰格裏,而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雷電世家’主人,年紀不會超過25歲的青年。在楊平的雅間裏了不到三句話,這位官員就已經惶恐地退了下去,楊平隨便一個恐懼種子就足夠讓他痛苦一生,嚇走他隻是薄施懲而矣。這位官員回去之後,立馬把這個消息向上京留守奏報,然後再傳向京城奉天的中樞。


    上京城仍然有許多富貴子弟,他們對若耶多少抱有非份之想,萬一哪天皇帝大赦天下,那麽他們就有機會將若耶這等極品女子弄到自己的手中,可若耶一旦離開了上京城,一切都化作了泡影,往日的那些付出也就白費了。一聽楊平要帶若耶走,這些富貴子弟就像被搶了妻兒老子一般,什麽也不放,最後還是在龍的龍威之下,將這些不諳事的家夥全都嚇了個半死才收場。


    人的名,樹的影,像三大世家這等數千年的老牌家族來,辦起這等事來也費不了什麽周折,畢竟實力擺在那裏,即便是九龍帝國,也多少得掂量一下。可楊平這個既無名又無影的人想從九龍皇帝的手裏搶人,這就有不過去了,人家九龍帝國的皇帝起來也是哈爾比大陸第一富豪,錢不缺錢,權不缺權,你一個無名卒拿什麽去收買人家?先取貨後付錢這等不給麵子的作法恐怕是一個稍有地位的人都忍不下這口氣,更何況是一國的皇帝?騰格裏不勸阻楊平的作法,是因為他的心裏也懷有對皇帝的怨氣,而且他非常認同許光赫的作法,隻是沒有上書附合而矣,畢竟他認為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自己的去做,犯不著把有用之身交待在這件事情上。像青鳳紅鸞這兩個丫頭,完全是憑著私人感情做事,哪裏知道其中的利害?


    消息一傳到京城,事情就鬧騰大了。聽九龍帝國皇帝大發雷霆,不但下旨捉拿楊平等人進京,還把他的九叔叫去訓斥了一頓,因為他聽九王爺的兩個女兒與若耶相交匪淺。至於騰格裏,似乎並沒有什麽事情,好像他的人緣不錯,上京知情的官員都沒有往他身上潑汙。


    好名聲壞名聲,都是名聲,名聲大了辦什麽事都容易,這也就是為什麽那麽多人不管香臭,盡力把自己給弄得聲名滔天的原因。像楊平這等無名無勢的人,自然是受拿捏的對象,要讓人看得起,就得拿出本事來表現一下,投名狀就是這樣來的。新來的雷電世家想加入哈爾比大陸,這投名狀自然是不能少的,隻是這個喙頭也鬧得忒大了,沒事去惹什麽九龍帝國的皇帝?天大地大,九龍帝國的皇帝大,連光明帝國的皇帝,蓋亞倫特帝國的皇帝都沒有辦法相比的大佬,三大世家不敢輕易得罪的強人,是一個外來的修行者隨便就可以挑戰的?這是不是也太看哈爾比大陸,太看三大帝國了?


    楊平的作法一經傳開,非但沒有得到輿論的,反倒贏得了一片置疑與嘲罵之聲。魚蝦都想出頭了?那先挨臭雞蛋與板磚再!砸不死你臭死你!


    上京離奉天隻有六七天的路程,因為這裏是九龍帝國的腹地,交通相當的發達,與騰格裏分別之後,楊平、龍、若耶與青鳳紅鸞姐妹五個並駕南下,一路之上沒有少受到狂蜂浪蝶的攻擊與騷擾。


    月日,一行人正聽著龍與紅鸞鬥嘴的向南行進時,遭到了一隊紅衣緹騎的包圍。領著的是一個四十開外的中年人,一臉的陰冷與彪悍之色。“刑部奉旨辦差,閑雜人等回避!”迎著如火驕陽,他將手中的金牌一晃,耀眼生花。


    青鳳紅鸞噤若寒蟬,若耶倒顯得很平靜。楊平舞動了一下手指,龍哼了一聲,中年人突覺手裏一輕,那塊金牌便不見了。然後就聽見紅鸞的驚叫聲,“你幹什麽?你不能……”龍那特有的壞笑聲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中年人看見他的禦賜金牌正像一個麵團一樣在龍的手裏變著形。


    中年人的臉色猙獰,一股子怒氣從腳板心升騰到了腦門子,洶湧得連發作都發作不出來。龍怪笑道,“屁股上插個掃把就裝大尾巴狼?要抓人也不先打聽打聽爺是誰?”完,大吼一聲,所有具有魔獸血統的馬悚然而驚,哀鳴一聲趴了下去,怎麽使喚也不敢起來。


    25騎紅衣緹騎被嚇得不輕,更是怒不可遏。“好呀,竟敢毀壞禦賜金牌,罪同謀逆!”有人拔出武器叫道,中年人也開始冷靜了下來。以他的眼光來看,沒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敢搶欽命罪奴,多少也有三兩分本事。越是這樣,中年人越感覺興奮,已經有幾年沒有遇到一個像樣的對手了?看來又有自己大顯身手的機會,要不然九龍帝國已經快忘了有一個‘紅衣神捕’的存在!


    “我會原諒你們的無知,以你們的智慧,是看不透這個世界的本質。”楊平的話如梵音禪唱一般從口中飄出,所有人的殺氣都消失,一臉安祥地聽他訓示著,“世上無皇帝,無大臣也無罪奴,人與人都應該平等,人與人都是平等的。沒有人可以主宰別人的命運,也不應該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主宰,生命的尊嚴應該受到尊重,不尊重者則得不到別人的尊重……”這種帶著極強精神暗示的玉旨綸音讓所有人猶如聆聽神的旨意一般虔誠地恭聽著,然後細細地領會其中的深意。殺意被剝奪,寬容與和詣籠罩著他們,平等與非平等都消失了,剩下的隻有自己與自己的罪過,反省與自責開始從心底升騰,人性的光輝此時開始顯現出來!


    神,與人的不同之處在於,人隻能看到自己的長處和別人的短處,而神不但都能看到,還能引領別人改正自己的短處,並讓沒有辦法改正的人找到心靈的依皈!在實力相差不遠的前提之下,中年人或許會驚懼於自己心中的殺氣與炫耀之心怎麽就消失不見了,但在楊平麵前,他根本就生不出這樣的心思來,即便他在九龍帝國甚至三大帝國當中也是能排得上號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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