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緊閉的寢室門被風吹動時發出一些輕微的響動。


    寢室內有兩張上下鋪的雙人床,房間裏的六個人都各自呆在自己的應該呆的位置上。


    莫理和吳星星一直躲在床底,兩人小心地不發出任何聲音,躺到都快睡著了,才終於聽見沒有照明的宿舍裏響起平穩呼吸聲和輕微打呼聲。


    她眼睛一亮,準備趁床上的四個學生睡著後跟吳星星一起離開這間寢室。


    吳星星默契地準備爬出床底。


    忽然,黑暗中傳出一陣啜泣聲。


    那是一陣極輕極輕的,壓抑在胸口的啜泣。


    是女生藏在被窩裏的啜泣。


    莫理眼珠子一轉,側著耳朵聽出,著是從吳星星那張一號床上的下鋪傳出的。


    有很多事情會讓一個女生半夜躲在被窩裏哭泣。


    隻是這個時候,這個聲音顯得讓床底下的兩個準備離開的人受到不小驚嚇。


    吳星星看著在黑暗中莫理的眼睛,那雙仍然發亮的眼睛,直到那雙眼睛給了他一個眼神,決定兩人仍然繼續藏在床底,暫時不做冒險。


    再等等。


    一號床下鋪的啜泣聲大約持續了有三分鍾都沒停下來,直到2號床上鋪的舍友輕聲問道:「小燕,你沒事吧?」


    名為小燕的女孩哭聲斷了一下,抽泣著回應:「我沒事。」


    過了幾秒,黑暗的宿舍中有手機燈光亮起,2號床上鋪的女生起床打開手機燈光照向小燕:「別哭了。」


    語氣不像是安慰,反而充滿著警告。


    「好……」小燕的聲音立刻被她自己吞進肚子裏。


    1號床上鋪的女生似乎有些不滿:「朵朵你別凶她,大半夜的,她想哭就讓她哭吧,現在這樣,誰不想哭?」


    「你得了吧!」叫朵朵的女生將手機燈光照向聲音來源,「大半夜的再哭下去,要把那東西引來了。」


    「不會的,那東西哪有那麽容


    易來?」


    「葉佳盈我告訴你,你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早晚要被帶走。」朵朵撂下狠話。


    小燕帶著哭腔隱隱約約勸道:「你們別吵了,我不哭了,我不哭了,大家趕緊睡吧!」


    葉佳盈被朵朵懟了兩句,心中積壓的火氣也上來了,她稍微從被窩裏起半個身,轉頭回懟朵朵:「你還會怕那東西?你不還想去麵試保衛科嗎?啊?」


    「怎麽了,保衛科開始招聘學生了,我不能去嗎?」朵朵回答得理直氣壯,但聽得出有點心虛:「有本事你也去啊!」


    「你知道保衛科現在變成什麽樣了?連學生守則都改了,你還敢去?去送死嗎?」


    「我……你管我……」


    陸陸續續的對話讓躲在床底的莫理和吳星星都一頭疑惑——保衛科變樣了?開始招學生了?還改了「學生守則」?


    這是,這一個星期裏的事?


    這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內,季遠中學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莫理和吳星星對視一眼,決定靜靜躺在床底,繼續偷聽。


    葉佳盈繼續嘲諷著1號床上鋪:「陳朵朵啊陳朵朵,我勸你別去,現在連『鹿首』都能進學生宿舍抓人了,你看保衛科管過嗎?」


    陳朵朵在這件事上本來就心裏沒底,也沒有反駁,隻是順著葉佳盈的話埋怨:「宿管阿姨最近也都不怎麽值班了……」


    「對啊,你看她晚上點名的著急樣,就想著趕緊點完趕緊撤唄。」葉佳盈哼了一聲,表示不滿,接著又說道:「誰知道這學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陳朵朵跟著嘆了一口氣:「所以我才讓小燕別哭了,你們還記不記得新版學生守則?裏麵就有【午夜12點至早晨7點間,禁止在學生宿舍樓內哭泣,這將有可能引來『鹿首』……】」


    「守則裏也隻說有可能嘛,不一定會。」葉佳盈一甩之前的怨嘆,又擺出一副生死有命的態度:「再說了,誰知道前些天被帶走的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因為半夜偷偷哭的原因?可能『鹿首』就是不講道理,說帶你走就帶你走……哈,反正我們也抵抗不了它,能活得輕鬆點就活得輕鬆點。」


    「葉佳盈!」葉佳盈的態度成功讓陳朵朵又生氣起來:「我就是討厭你這種無所謂的態度


    !今晚要是侯小燕被帶走了,你負責嗎?!」


    「你急什麽,可能被帶走的是你呢……」


    「葉佳盈!」


    「也可能是我啊……」


    「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吵了。」侯小燕已經止住哭泣,她把頭探出被子說道:「我不哭了,你們也別吵了,我們……」


    她話還沒說完,硬生生憋了回去。


    三個女生突然間就都緘口不語,宿舍裏隻剩下2號床下鋪那個沒被吵醒的舍友的打呼聲。


    陳朵朵迅速熄滅了手機燈光。


    葉佳盈與侯小燕也迅速躺了回去。


    本該漆黑的宿舍卻有隱隱微光,是從門縫裏透進來的光。


    莫理和吳星星躺在床底下,能感受到地麵明顯的震動。


    「噠」、「噠」、「噠」。


    是蹄子踏在水泥地上的腳步聲。


    接著,遠處傳來「叮鈴鈴」的鈴鐺聲,似乎正從樓梯間方向,順著走廊靠近。


    周圍的溫度迅速下降,空氣中瀰漫起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是「鹿首」!


    再借著微光抬眼看去,躲在對麵床底的吳星星已經是緊閉雙目,借著微弱的光,能看到他哆哆嗦嗦地在偷偷模摸祈禱「鹿首」別來這間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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