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老化的電燈閃爍一下,但除了燈光自己發出「滋」的一陣輕吟外,誰都沒在意。


    窗外的夜色漸濃,如新墨,如撒著亮片的黑幕,如想像中的穹宇。


    莫理的視線越發深邃。


    她也隨時做好浣熊玩具尖聲乍起的準備。


    但沒有。


    什麽都沒發生。


    除了坐到酸痛的腰肢。


    該睡了。


    身體很困頓,每一個肢體上的動作都讓她感覺到吃力,身體像是經歷過千錘萬擊,在破碎後被重組。


    莫理勉強自己起身走出房門,看了眼客廳裏座鍾的時間,已經淩晨1點多。


    從剛剛進入房間到現在,原來已經在房間裏呆坐好幾個小時。


    床鋪邊都被坐出一個微微的凹陷。


    轉瞬即逝,根本感覺不到。


    莫理回到床上,鑽入略顯陌生的被褥裏,清醒地閉上眼。


    根據莫思逸和伯父的安排,明天她將在家裏休息一天,後天回學校,準備過幾天即將來臨的高考。


    所以,明天還要在這陌生的房子裏呆一天。


    希望一切能順利。


    不要有萬一。


    一想到這,莫理努力閉緊眼睛,調整著呼吸,強迫自己進入夢鄉中。


    睡吧。


    不要有奇怪的事情再發生了。


    ……可是,夢境更加光怪陸離。


    巨大的白色甲蟲騰空而起,颳起遮天蔽日的黃沙,艷陽暴曬的白晝被迫沉入黑夜,同時擁有獸性和神性的生靈在昏暗的地穴裏悄然復甦……


    爬滿血肉的房屋浴火重生,鮮艷的流體在屍首身下攤開,流淌成惡毒詛咒的形狀,有翼的飛蛇痛苦又歡愉地掙紮,享受如煙火升起般曇花一現的憎恨……


    不起眼的夜空懸掛著不起眼的圓月,一成不變,始終如一,在埋藏於地底卻通往天上的軌道周圍,獨眼的怪物追逐戴著土撥鼠腦子的貓狗,帽子象徵的原型則遊蕩在地麵的燈火之中……


    八隻纖長的手臂支撐起笨重的身軀,閉仄的黑暗中變換著一張張不同的臉,酒樓客人熙熙攘攘,服務員迎來送往,品嚐一道道畢生難忘的佳肴……


    烏鴉從天台上飛起,展翅足以改天換日,虔誠的山羊、單純的熊和兔子,都在高樓中仰望……


    莫理的夢越來越真實了。


    怪異,且真實。


    第二天,莫理幾乎沒有起床活動過,她是在無盡的睡夢中度過的。


    夢中她找不到堂姐莫思逸,接著經歷了一係列可怕的事件,墮入詭異真實的異世界中。


    夢境和現實的時間顛倒,莫理覺得自己已經逐漸分不清哪個是真實的世界。


    細碎的記憶拚湊成擋風玻璃上的雨幕,被雨刮一遍遍碾過又布滿,直到最後徹底幹涸,剩下一片枯燥的水痕。


    清晨天邊的陽光在窗戶邊貼出一圍光圈。


    今天是,六月三日了。!


    第224章 季遠中學1


    站在空曠無人的街頭,風從四麵八方灌進身體,被洗淨的校服蓬鬆跳躍,藍白相間像一團掉在地上的天空。


    光線圈住風,將其勒停。


    黑色的紋路爬行著,仿佛等待被碾死的蛆蟲。


    陽光乍起。


    喇叭聲、廣播聲、學生的嬉鬧聲、興奮的聒噪、腳步、單車輪軸聲……


    熟悉而陌生的鍾聲響起,從學校斷斷續續的廣播中悠悠然響徹天空。


    校門口的大多數低著頭,手上拿著各種不同的物品,聽到鈴聲後都很快加緊腳步,魚貫往裏走。


    莫理挺直身體站在原地,抬頭看向陌生的校門,校門口的不鏽鋼活動柵欄正在關閉,應該坐在保安室裏的安保隊長此時正穿戴整齊,跟身邊的一名老師並排而立,正讓即將遲到的學生們趕緊往裏走。


    活動柵欄的另一邊是學校的名稱,紅色牆麵上有四個龍飛鳳舞的金邊大字:


    【季遠中學】


    「快遲到了!」


    「倒黴啊!今天有老師值班!快點快點!」


    著急往校內湧入的學生們都不由自主地回頭看莫理一眼。


    當7:25分的入校鍾聲響起時,大家都想趕在幾分鍾後大門關閉前進入學校,同時在7點30分前進入教室。


    提前到校又不往學校裏麵走,站在大門口發呆,還穿著本校校服外套的女學生,確實會提升回頭率。


    莫理看著那金燦燦的四個大字,一時之間有些恍惚,身後的莫思逸適時問道:「怎麽了?」


    「沒事。」莫理回過神,連忙告別送她來上學的堂姐,跟著步履不停的高中生們,走入這所據稱是自己就讀的「季遠中學」。


    學校大門在身後緩緩滑動合併。


    「同學。」


    那名值班老師已經先行離開,關門的保安隊長突然叫住莫理:「學校有兩棟教學樓,文秀樓和進知樓。」


    是在跟我說話嗎?


    莫理一愣,回頭看去,隻見保安隊長滿臉笑容地跟她說著話,雖然是滿臉笑容,卻讓莫理有些不寒而慄——那笑意根本未達眼底!


    保安隊長的眼睛跟嘴巴仿佛分別屬於兩個人,嘴角是滿滿的笑意,


    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哀傷。


    莫理看了一眼周圍的學生,旁邊的學生快步向前,好像完全沒注意到這裏保安隊長在說什麽。


    保安隊長一邊對那些要趕在大門關上的前一刻衝進學校的學生招手,一邊用隻有莫理能聽得到的聲音繼續說:「高一高一教室在文秀樓,進知樓是高三的教室。除了這兩棟外,季遠中學裏沒有其他教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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