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當他看到陸嶼川的手時整個人都像是被迎麵掄了一拳,他老闆的手以後可是要掌管陸家的,突然間受了這麽嚴重的傷就夠匪夷所思了,縫針後隔天出血,現在竟然直接全都裂開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他擔心自作主張來看,陸嶼川甚至都沒有告訴他手上的事情。


    這一次他站醫生,因為他也覺得陸嶼川真的太過分了。


    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到底做了什麽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周陌掃了眼陸嶼川手臂上刺眼的抓痕,眉頭緊蹙。


    坐在對麵的陸嶼川十分淡然,他的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隻是隱隱給人感覺與過往不同,像是一隻吃飽了的野獸,一臉饜足,雖然依舊很危險,但也難得收起了獠牙。


    麵對周陌二人的「指責」,陸嶼川沒說話,醫生抿了抿唇,故意手上用力,摁了一下傷口,然而在她抬頭時卻發現,陸嶼川像是沒有痛覺似的,連呼吸頻率都未曾改變。


    「……」


    奇怪的傢夥……


    醫生嘆了口氣,加快速度給傷口縫針,重新包紮好。


    「陸總,恕我直言,若您再不保護好這隻受傷的手,以後會落下嚴重的殘疾。」


    本身傷口就很大,沒有劃破筋骨已是萬幸,他再這麽不注意,真的有可能會落下毛病。


    年紀輕輕的,以後連杯子都拿不起來可怎麽辦。


    陸嶼川神遊天外,很顯然根本沒在聽,醫生扯了扯嘴角,轉而麵向周陌。


    「周助理,最近一段時間請看好陸總,我剛剛檢查的時候發現有進水的情況,會有發炎的可能,所以請一定要注意時刻留意傷口,有任何情況及時聯繫我。」


    她在校期間受陸家資助,畢業後進入醫院實習,距今已經三年了,這是她第一次見陸家大少爺,一點也不如傳聞中那般懂事,跟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樣。


    周陌認真點頭。


    「知道了,醫生,我送您出去。」


    待二人離開,陸嶼川後仰靠著沙發,側頭看向那虛掩著的房門,垂在身側的大手指腹摩擦,似是在回味……


    不多時,周陌推門進來,他的手上提著晚飯。


    「陸總,這是晚餐。」


    「放著吧。」


    聲音平穩如常,周陌把東西放下。


    「學校那邊怎麽說?」


    「自然是同意。」


    以家長的身份給孩子請假,學校又怎麽會拒絕呢。


    「做交換生的時間可以推遲一個月,那邊住宿的地方我也已經聯繫好了,這一個月也會按時付給房租。」


    「好。」


    昨天上午通知他查交換生事情的時候聲音聽上去像是能凍死人,還以為是不想讓小陸先生走,現在看來似乎又同意了?


    不過也是,現在社會這麽發達,出國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他老闆不也在國外生活了五年嗎?


    正這般想著,房間裏突然傳出一陣聲音,像是哭泣的聲音,陸嶼川猛地站起身,快步走了過去。


    周陌猶豫了一下,朝著那邊走了兩步,想看看要不要幫忙,然而他隻來得及透過門縫匆匆瞥了一眼,緊接著房門便關上。


    周陌微愣,因為沒看清加上不確定,他的表情有點疑惑。


    剛剛那是……


    這一夜太長了,清醒沉淪間眼前始終一片黑暗,好像沒有盡頭一般。


    真想就這麽一直下去,沉到最深處,再也不要醒來……


    意識回籠的瞬間,身體像是被拆開又重組,每一個關節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著難受,陸景辭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睛像是被膠水粘住了,根本睜不開,還充斥著灼燒感。


    陸景辭頭昏腦漲,因為看不清東西,再加上眼睛實在是太疼了,想要碰碰自己的眼睛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好疼……


    太疼了……


    「……嗯呃……」


    虛弱無助的嚶嚀,眼淚不受控製的往外流,灼燒感卻更加嚴重,下一秒,眼眶一涼。


    「小辭別怕。」


    溫柔熟悉的聲音,意識模糊的陸景辭張了張嘴,喉嚨幹澀沙啞,說不出一個字。


    「眼睛有些腫了,用毛巾冷敷一下,乖,很快就好了……」


    聽著那沉穩渾厚的嗓音,陸景辭輕聲喘息,哪怕聲音斷斷續續,也因為知道身邊之人是陸嶼川,而漸漸安下心來。


    身上這麽疼,他一定是生病了。


    對……


    因為生病了,所以才會……


    ……


    陸嶼川垂眸看了眼麵色虛弱略有些蒼白的陸景辭,那原本嫣紅的唇瓣此刻像是失去了水分的花朵變得有些幹枯,急需滋潤。


    他伸手從桌上拿起一杯水,用手指輕輕蘸取,然後蹭到那幹裂的唇上。


    就在這時,那仰躺之人突然側了下頭。


    躲避的動作……


    「……」


    陸嶼川眯了眯眼,端起杯子昂首喝到嘴裏,然後俯下身……


    一次,兩次,三次……


    清水緩緩流下,滑過側臉,最終隱入發間。


    雖然因為對方的不配合併沒有渡入多少,但那幹枯的唇總歸有了點起色。


    陸嶼川直起身,屈指拂過對方的唇角。


    「還喝嗎?」


    「……」


    沒有聽到回答,陸嶼川也不生氣,他伸手摸了摸陸景辭眼睛上的毛巾,發現已經不那麽涼了,就拿起來,走去衛生間,重新浸上冷水,回來,再次貼到那腫的像個核桃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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