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讓她不得不正視二人關係的契機源於一次吵架。


    這一日他約她來家裏看攝影設備和他剛拚好的樂高;她提前下課避開晚高峰,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半小時。屋子裏很安靜,敲了很久才聽到有氣無力的那聲「進」。


    客廳裏並未散盡的氣味讓夏冉揪心。


    哪怕知道在別州吸食大麻的合法性,身邊同學偷偷嚐試的也不少,可畢竟在加州是違法的事情,而她從小的受到教育和成長的家庭環境讓她對這玩意和一切違法的行為都無比厭惡和牴觸。


    貝斯清坐在地上半靠著沙發,喉結一滾一滾,眼神迷離。見到她,眼底閃了一絲驚喜,「你來啦?還以為不會這麽早。」


    夏冉平息怒氣,「我走了。」


    人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他拉住,「怎麽了?」口腔裏的味道讓夏冉生理性噁心。


    「你吸大麻?」


    「有什麽問題?」貝斯清攤開雙手,表示不理解。


    「沒什麽問題,是我的問題。」夏冉語氣冰冷,繼續朝門外走。


    貝斯清的大腦現在明顯不算清醒,他隨手抓起茶幾上的漱口水,灌了幾口,整張臉逼近她時有讓人難以忽視的薄荷清新。


    毫無預兆的吻,在口腔肆意侵略的舌尖,仿佛要把夏冉吞噬。


    夏冉奮力推開他,「你幹什麽!」狠狠抹著嘴。


    「我不信你對我沒感覺。」


    「現在沒有了,我不會和吸大麻的人在一起。違法的,你知道嗎?」她的話語落在貝斯清耳裏就好比一個小學生一字一頓地在說「我媽說你是壞人,不要我和你玩」一樣,幼稚可笑。


    他沒好氣地笑笑,耍無賴般將她困在懷裏,「加州違法,科州可不違法。再說了,加州遲早要合法化。我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更不認為這和我們倆的關係有任何聯繫?」


    他身上清幽的男香味混著年輕男人的醇厚氣息,再加上未被薄荷完全掩蓋的丁點苦澀大麻味;讓夏冉又喜歡又厭惡,很割裂,她受不了。


    「一直沒和你還有我哥說,是我自己還過不了這一關。」


    夏冉的聲音悠悠的,和車內空調的冷氣渾然一體,說不上哪一個讓林聽更加寒冷。


    「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他。」


    還沒等林聽開口,夏冉已經舉起手叫停,「這件事我想一個人自己慢慢想明白,你別勸,真把我當姐妹的話,別跟我哥說。他要是知道,會瘋。」


    林聽當然知道夏冉想明白的最終結果是什麽。


    如果感情真的可以靠旁人三兩句相勸就出現轉圜,她也不必費盡心機跑來洛杉磯。


    第83章 試探·愛情的天平


    等林聽的時差完全調整好,已經是一周以後的事情了。


    一個人住近一百三十平的一居室,奢侈的有點心虛。


    原本空曠的客廳塞上了一組便宜的布藝沙發,書桌椅和看上去毫無質感且不堪重負的茶幾。為了圖方便,她甚至在留學生二手群淘來一個舊書櫃和一台電視機。


    軟到傷腰的床墊收進櫥櫃,自費買個又貴又硬的,再配兩套高級床上用品。


    任何事情都可以將就,唯獨睡覺不可以。


    夏冉還沒開學,一周三天的實習讓她有充裕的時間陪玩陪吃陪逛街。


    自從那日她們交心長談之後,林聽沒有再主動提及過貝斯清的名字。夏冉有時會抱著手機聊天,或刻意隔開距離打個電話。回來時帶著抱歉的笑容,再不自然的找個話題糊弄過去。


    林聽大概能理解這種感受。


    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和從小的價值觀背道而馳,外人的看法都是次要的,最讓當事人掙紮的莫過於,到底是該斷了感情還是斷了心裏緊繃的那條叫做原則的線。


    也是一次逛街閑聊,林聽知道貝斯清的生日是 9 月 8 號。


    夏冉嘴上說不準備給他過生日,路過男裝店時,眼神總忍不住飄進去。


    吃午飯時,她罕見地對著食物無動於衷。「林聽,我還是決定斷了。」


    她無比冷靜的說出這句話,神情鎮定。反倒是林聽,心裏止不住的撲騰。


    「怎麽突然想通了?」她壓住內心的雀躍。


    夏冉拌著石鍋裏的飯,一勺又一勺辣椒醬加進去,紅彤彤的。


    「你沒來美國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是飄著的。當一個人遠離自己熟悉的環境,脫離原有的社會關係時,很容易做出違背自己道德良心或三觀的決定。」


    「就比如,我有很多同學,國內有男女朋友,但是也不耽誤他們在這邊縱情笙歌。全然陌生的環境下,犯錯成本太低。沒有家人的指責,不會有狗血的偶遇。如果不想這邊的生活傳到國內,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斬斷和這邊人的一切聯繫,重頭開始。人在這種有退路且無所謂的情境下,心裏的道德準線會降低。」


    「見到你之後,我和自我的聯繫又深刻了;我會更在乎你的感受,我哥的,我爸的。而以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絕對不會允許我和貝斯清在一起。」


    林聽聽明白了,她能感受到夏冉正奮力地給天平一端加上親情友情的砝碼,卻不敢篤定這會是天平最後穩定的位置。


    事實證明,當然不是。


    再多親情友情的砝碼都敵不過喜歡的人出現在麵前低聲告白,帶著懇求的目光問,「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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