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年自然沒空送機,叮囑幾句到了那邊注意安全好好學習便照常出門上班。薑藝文本打算關診所半日陪同去機場,被林聽斷然回絕。


    送別的場景免不了要演點依依不捨的戲碼,母女倆若真抱在一起,耳語幾句,難保不會起雞皮疙瘩。


    嬰童時期沒有及時建立的親密關係,成人之後也不會再有機會彌補。


    那些在別人眼中和父母自然不過的肢體接觸,對她而言都與上刑無疑。


    送別的腳步在網約車門前停止。


    薑藝文本不愛哭,沒想到此刻已淚眼婆娑,分分鍾都能落下淚來;林聽神態輕鬆揮手告別,「快去診所吧,別耽誤正事。」


    師傅油門一踩,身後的人離自己越來越遠。林聽換了個坐姿,弓著身子一手抵著下巴看向窗外,用眼睛和生活了二十餘載的南城暫時告別。


    輕鬆又忐忑。


    機場永遠不缺團圓和分離。


    接機口的人緊緊相擁,難掩的喜悅和一時半會無法平復的情緒融在兩個人緊貼的胸膛裏。


    離境口的人們則戀戀不捨,緊牽不放的手,來不及抹去的淚和哽咽呢喃的「我會想你。」


    林聽推著行李箱穿梭其中,目不斜視,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乍一看仿若披上黑衣就可以潛伏敵營成為一個冷血殺手,但在內心深處,她知道自己是個相信童話的人。


    隻不過,和她一起翻啟童話書的人暫時還沒回來。


    漫長的候機有了夏冉的喋喋不休讓她永遠不會有機會覺得無聊。


    去免稅店代購點護膚品,再隨意扯一些女生話題,手機電量不知不覺掉了兩格,登機口廣播的提前登機程序播報也準時響起。


    沈微明的電話適時進來,慵懶又愜意,「要登機了?」


    想念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首先擊中的不是耳膜,而是牽扯心髒跳地不得章法。


    不知道掌心的熱度能不能通過手機一併傳遞到對方那裏。


    兩個人聊的內容沒有主題。


    胡誌明的天氣,林聽出門時的堵車,送別人群裏抱頭痛哭引來不少人側目的一對情侶,還有他今日特意起早吃的那碗 pho。


    「好吃嗎?pho2000 家的麽?」


    「你怎麽知道?好吃,找機會來旅遊。算了,也沒啥好玩的。為了個 pho 不值得。」


    「我看攻略都推薦這家。」


    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就各自對著話筒傻笑。


    彼此躁動的神經,不安的心神,在或輕或重的吐息中逐漸被安撫。


    沈微明沒有再問過她願意不願意等待或者會不會覺得委屈類似的問題,這些時日林聽給的定心丸份量不輕,沉沉墜入他心底。


    「林聽。」


    「嗯?」


    「我那天跟我爸提到了你。」


    林聽第一反應是自己暴露,後來一想那天連姓都是胡謅,應該不至於。「提我什麽?」


    男人笑一聲,音調降低,「說我交了個女朋友。」林聽都能想像到他此刻應該摸了摸鼻子,看向別處,說不定臉頰還會泛起一片紅暈。


    「然後呢?」故意的追問,不自知的溫柔。


    「他讓我好好對你,任務完成了帶你回家吃飯。」


    「好。」她一直都很想嚐嚐沈父做的白切雞。


    林聽沒坐過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


    飛行枕一套,整個人蜷縮在狹窄的座位裏。靜心挑選一部影片,還沒看到一半就昏睡過去,醒來時人仍在高空中,地圖上的小飛機不過才挪動了一小點。發木的膝蓋,時間觀念逐漸錯亂的大腦,感官變得遲鈍,更加彰顯急不可待想見到夏冉的心情。


    她不斷心理暗示,好讓自己見到夏冉時不至於反應過於激動誇張。旁邊的人聽她頻繁深呼吸,忍不住問,「你耳鳴?」


    林聽沒有和陌生人搭腔的習慣,禮貌一笑,就算回應。


    對方從座位下方的黑色書包裏掏出個口香糖,「嚼這個,調整呼吸用處不大。」


    沒有理由拒絕陌生人的善意。


    恰逢飛機用餐時間,頭頂的照明燈一亮,剛從微波爐加熱出來的錫紙燙的人來不及撤回手,林聽嘶了一聲,對方遞來一張濕紙巾。


    吃飯是閑聊的最好時機。


    幾顆個頭不小的蝦仁搭配玉米豌豆,就著白米飯,談不上好吃,味道也算過得去。對方還算健談,聊幾句美食,再就著屏幕暫停的電影畫麵扯幾句,禮貌且不逾矩。


    林聽瞥到他的小屏幕,布朗教授的臉正好定格。「你在看《回到未來》?」


    對方剛塞下一大口米飯,手捂著嘴,連嚼好幾下等咽下去才回應,「嗯,你看過?」


    林聽笑著搖頭,以前的她對各式科幻風格的作品都沒什麽興趣。


    既然是陌生人,不妨和他探討一下時空穿越的可信性。


    對方兩眼放光,話題顯然擊中了他的興趣點。


    「如果你說回到過去那種我不信,至少現有科學體係下說不通,我隻信局部時間的變慢。」


    林聽哦了一聲,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沒有任何反駁的必要。


    對方興致盎然,正認真給餐點麵包抹上一層厚厚的黃油,「不過這並不影響我欣賞圍繞這個話題展開的故事。電影啊,小說啊,我都愛看。」


    「有什麽啟發嗎?」


    「比如?」對方示意林聽給個具體點的答題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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