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大抵明白青黛在顧忌著什麽,思及此,又覺得青黛有些可憐。


    如同在命運海裏顛簸蕩漾的浮萍一般,始終都不能隨心所願。


    他又何嚐不是?


    此時,大門處猛地傳來一道拍門聲,鐵具的敲響在這昏暗無光明的牢籠裏,實在明顯,一下子就吸引去了二人的注意力。


    大約是門外之人發覺假扮成獄卒的柳玉進來太久,起了疑心,便催促著他離開罷。


    柳玉眼色頓時一變。


    青黛也發覺了情況,便立即道:「請大人快些離去罷。」


    柳玉道:「可你……」


    青黛稀鬆嘆息一聲,「青黛有幸在生前還能得到大人的眷顧,已是十分無憾了……大人不必為了我擔了罪名,請速速離去罷。」


    柳玉聽了這番話,臉上隱隱浮起一絲複雜之色。


    他深深地看了青黛一眼,心頭又是嘆惋了一番,最終也隻能轉身拂袖而去。


    青黛看著柳玉離去的背影,眼中帶著幾分悲憫的意味,也隻是嘆道。


    盡是造化弄人罷。


    第94章 龍爭虎鬥


    冷風像密集的炮火,掀起漫天煙霧一般的暴風雪,視線中滿是白茫茫的一片。幾乎分辨不出何處是天,何處是地了。


    扮作了獄卒的柳玉從青黛的牢房出來之後,便巧妙地躲過了外頭守著的獄卒,隨即隻身一人走到了牢外頭的大道上。


    此時正是陰風陣陣,狂風卷著雪沫飛舞。即使有巡邏的錦衣衛路過,也未能發覺柳玉的異處。


    倒是柳玉被冷風一吹,那還有些混沌的腦子立即就清醒了許多,眼前似乎又想起了適才青黛的模樣。


    他本無意招惹青黛,一切都是為計策而已。


    此次來救她,也隻是將她認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可憐之人,在她身上也隻存著憐惜和共鳴罷了。


    適才,他才發覺這個女子的身上,的確有好些他不曾發現的閃光之處。


    若是尋常人家,也許就會求著他帶她離去。青黛到底是位好姑娘,寧願自己身敗名裂,也不願拖累別人。


    柳玉微微垂下眼,眼中現了好些莫名的情緒。到最後也隻能以綿長的一聲嘆氣,了結去心中複雜的念頭。


    他平常地抬起頭來,在看到前處光景時,眸中神色卻忽地一緊。


    此處正是一條詔獄的曲折長廊,長廊之上遮著一條飛簷朱頂,遮去了不少的風雪,也隱了大多的不明不滅的光線。


    朱紅長廊的交界昏暗處正立著一個人,那人身量頎長高大,一身玄金蟒袍彰顯著其與眾不同的身份,外頭披著的大氅在冷冽寒風中稍稍作響。


    他一雙墨眸,充斥著波瀾不驚的淡漠神色,遠遠地朝著柳玉瞥了一眼過來。


    似是在無形之中,透露著他的無事不知、無事不曉的厲害之處。


    柳玉心中忽地一沉,腳步也停了下來,遠遠地看著前頭之人——東廠廠督秦肆。


    此時,風雪颳得更厲害了些。


    秦肆習慣性地半闔著眼,看人總是帶著一種不屑的神色。


    那微微起菱的薄唇輕啟,便傳出了一道低沉又充滿足夠威懾力的聲音。


    「此地,似乎不是柳侍郎該來的地方。」


    柳玉麵色不改,隻是掛起了一份淡淡的笑意,「原是秦廠督,下官有禮了。」


    秦肆麵上平靜,嘴角隱隱勾起,明明是平和的表情,卻總是讓人感到絲絲的陰冷。


    他低聲道:「柳侍郎以為詔獄那麽好進,當真是無一人能發覺侍郎的蹤跡?」


    原來柳玉的行蹤一直被秦肆所掌握,來去都逃不出秦肆的眼。


    柳玉微微俯下了身子,謙遜道:「是下官魯莽了。」


    「哦?」秦肆回應的尾音稍稍上揚,似是有些疑惑。


    下一瞬又慢悠悠道:「本督怎聽他人言,侍郎特地來此處就是為了探望本督的夫人?」


    此時占下風了的柳玉卻未有懼色,抬眸便迎上了秦肆深沉的目光,並未否決了他的意思,「正是如此。」


    秦肆聞言,那幾乎無變化情緒的眸色終於暗了暗,聲音也冷上了幾分,冷冽道:「侍郎何必一直惦記著別人的物件兒。」


    柳玉微微蹙眉,眉眼間的溫潤神色變了些,「秦廠督原來隻當她是物件兒?」


    秦肆大抵是明白柳玉話語中隱藏的意思,他麵上根本沒有愧色與憐惜。幾乎是毫無波瀾,平靜地吐出一句,「是又如何?」


    柳玉的腦海裏幾乎一瞬間便回憶起了禁錮在牢籠深處裏之人,回憶起以往明艷溫婉,此時卻是紅了眼也不自知的青黛。


    他心裏思索了一番,微嘆一聲,似是替牢中之人感到不值。


    他問道:「秦廠督,你如此大費周章……真的值當嗎?」


    此間,長廊兩側依舊刮著狂風,耳邊近視雄壯的風雪樂曲,猶如置身於廝殺的戰場中。


    似是馬嘶金鳴、戈戟鏗鏘的聲響不絕入耳,仿佛有千軍萬馬在二人之間酣戰。


    秦肆沉默了半晌,嘴唇幾不可查地顫了一下,卻無其他反應,隻是回道:「與你無關。」


    柳玉低笑了一聲,多多少少有種感慨的意味,「是下官唐突了。」


    說罷,他便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該給的禮數分毫不少,「告辭。」


    柳玉施禮後,便不疾不徐地繞過了秦肆,朝著長廊的盡頭走去,外頭便通向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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