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失去孩子時的鄭玥兒魯莽而直率,而後經歷過那兩個巴掌以及之後的種種,她的心智早就不同,就像此刻她擺明了就是來炫耀和找茬,臉上卻還是客客氣氣的,一點都看不出異樣。


    賀蘭一臉漠然地抬眸瞧她,手垂在兩側,指尖微微攥緊了,卻是一言不發。


    「聽說貴妃娘娘的父兄已被陛下下旨問斬,就在三天之後,不知娘娘可知?」


    鄭玥兒臉上依舊帶著笑,語氣輕飄飄的,好似在說著什麽無關緊要的事情。


    賀蘭的手攥得愈發緊,指尖全部沒入掌心,扣出幾個血紅的印子自己卻不知。


    他眉梢微微挑起,冷眉看著她,「你想說什麽就直說,沒必要拐彎抹角的!」


    「好,不愧是貴妃娘娘。」鄭玥兒冷冷一笑,「上一次娘娘不是打了本宮兩個耳光嗎,如今娘娘一心想見陛下,隻要娘娘自願讓本宮打兩個耳光,本宮就帶娘娘去見陛下。」


    賀蘭沉默了許久之後,唇角揚了揚,笑道,「不就是兩個耳光嗎,想打就打吧。」


    打板聲響起,這一幕很平順地就過了,剩下的就是重頭戲,上一次陸笙打了葉思思兩個耳光,還弄出聲響迷惑她,讓她以為是真打,當眾出了醜。


    這一次,擺明了就是一個還擊的好機會,葉思思肯定不會錯過!


    然而就要開拍的時候,夏岩突然將兩人叫到了一邊,他麵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將手裏的劇本遞了過去,已經改過的劇本。


    葉思思拿過來看了看,眉頭瞬間皺起,滿臉的憤怒,「夏導,您這是什麽意思?」


    原來的劇本是賀蘭為了見皇上一麵,答應讓鄭玥兒甩兩個巴掌,但是現在的劇本卻改了,改成了當鄭玥兒的手掌落下時,賀蘭直接截住了她的手,然後「啪」的一聲,回了她一個清楚響亮的耳光。


    「沒什麽意思,臨時改劇本的事情在拍攝中本來就很常見,現在為了拍攝效果必須這樣拍,你有什麽意見?」


    夏岩一臉的淡漠,皺眉看著她。


    葉思思狠狠咬著下唇,卻不敢再說什麽,夏岩的電影能做主角對她來說實在不易,她的背景以及人脈,根本沒人敢輕易得罪,敢怒卻不敢言。


    她滿臉的憤怒和委屈,拿著劇本的手攥得緊緊的,關節處早已泛白,轉身就走。


    陸笙看了一眼她那不甘的眼神,視線落在夏岩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抿著唇,「夏導,這是什麽意思?」


    夏岩看他一眼,眉梢微微一動,表情卻沒之前那樣的冷漠了,低聲道:「你照著劇本演就是。」


    「夏導,我不需要你這樣的特殊照顧。」


    不就是被甩回兩個耳光,他晾葉思思也不敢太過分!


    而且就算葉思思真打,也絕沒有可能傷到他!


    戲就剩這一兩場了,他要一切都盡善盡美!


    「這樣算什麽特殊?」


    夏岩攤了攤手,若是真不同意改戲,就算韓涅親自出馬也沒用。


    不過上次拍淩翰那個mv,他也算是欠了韓涅一個大人情,所以這回才想著照顧一下,誰知道陸笙還不領情!


    「小陸,戲已經改好了,就這麽拍,會更貼近賀蘭的真性情!」


    夏岩最後還是堅持,連葉思思也沒再說什麽,陸笙便也就接受了。


    「啪」的一巴掌,聲音清脆,不過陸笙的手掌都沒有挨到葉思思的臉,隻是看上去用力,實際根本就是借位。


    「鄭玥兒,我賀蘭雖然如今落魄,但也容不得你欺負,想打我,你的位份還不夠!」


    賀蘭一臉冷然地看著半張臉紅了的鄭玥兒,眉眼泛著冷淡的笑,就算被拘在這座冰冷的宮殿出不去又如何,陛下從未下旨奪他的貴妃身份。


    即便被幽禁在這裏,他還是貴妃,而鄭玥兒,不過是妃,到底還是差了一個位份。


    宮中階級分明,就算失勢,也沒有人敢打賀蘭,那是分分鍾會被拖去打板子的!


    「賀蘭,你不要得意,陛下遲早還是會廢了你的!」鄭玥兒深呼吸平復了一下心情,蔥白的手指慢慢撫上自己的小腹,「本宮這腹中又有了陛下的骨肉,陛下已經答應本宮,隻要誕下麟兒就封本宮為後!」


    「不可能!」賀蘭豎起眉頭,一雙美目充滿了不可置信,「封你為後,絕不可能!」


    難道就為了子嗣嗎,所以陛下才從未說過要封他為後?!


    「對你當然不可能,你永遠都不可能為陛下誕下子嗣,你又怎麽會懂!賀蘭,你出身高貴,一生倨傲,又如何,陛下對你,從未有過半點情分,隻這一點,你就比宮中任何人都要可悲!陛下但凡對你有半點情意,都不可能那麽決絕地要殺了你全家!賀蘭,本宮真替你覺得可悲啊!


    「賀蘭,你以為陛下現在不殺你,是對你有情意嗎?不是的,陛下留下你,不過是要你全家心甘情願去赴死罷了!你的 父兄,還真是愛你啊,隻要你在,陛下想殺他們,那就是易如反掌!」


    鄭玥兒的笑聲猶在耳邊,賀蘭跌坐在地,冰涼的地板傳來無邊的冷意,將他的整顆心都凍得冰冷,連一絲絲的溫度都不再留下。


    「哈哈……陛下……你好狠的心啊……」


    破碎到支離的呢喃,淚無聲無息地滑下,落在地板上,沁出一片透明的水漬……


    賀蘭坐在地上,寂靜空蕩的宮殿,緊閉的大門,仿佛都在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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