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又仔細地感覺著陸笙的脈象,喉結下意識地滾了滾,擰著眉,抬頭神情有些踟躕地看了冥寒一眼。


    「王,這位公子的脈象虛浮無力,時有時無,氣塞、淤積,恐怕中毒已久,再加上嘔血……若是再找不到解藥,恐怕就回天乏術了!」


    冥寒瞳孔驟然一縮,眸中暗色鋪天蓋地一般洶湧,低沉的嗓音暗得驚人。


    「能否看出中了何種毒,如何解毒?」


    軍醫怔了一下,「這個恐怕……臣需要取一點這位公子身上的血,來辨別一下是何種毒,隻有知道是什麽毒,臣才能看看能否解毒!」


    他看得出來王對這位陸公子的重視,所以這番話也是斟酌之後才說出來的。


    「封衍。」


    冥寒的視線一直落在床上睡著的人身上,低聲喚了封衍一聲。


    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是封衍馬上心領神會地遞上了一把匕首。


    最後軍醫取了陸笙的些許鮮血盛在碗中和封衍一起離開房間,關門之前兩人都看了仍坐在床邊的冥寒一眼,眼中的擔憂越發濃烈了幾分。


    門緩緩闔上,兩人對視一眼,都重重嘆了一口氣。


    「軍醫,這毒好解嗎?」


    封衍低聲詢問了一句,視線掃過他手中的碗,隻見裏麵的鮮血呈刺紅色,並不似一般人中毒之後血液濃黑那般可怕,所以他也有些不清楚情況。


    而且之前他還看到陸笙整個人都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就那麽嚴重?!


    軍醫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也低頭看一眼碗中的鮮血,神情凝重地道:「如果我看得沒錯的話,剛才那位陸公子體內的毒,隻怕從出生就被下了,所以毒素早就融入全身血液之中,這血才是這個顏色!恐怕就算找到了解藥,以他的脈象來看,也活不了多久!「


    封衍聞言,心底重重咯噔了一聲。


    當他看到陸笙和王那副畫中的人長得一模一樣時,他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剛才看到王那個表情,他實在不知道,到底該希望這個帝國太子能活下去,還是就這麽毒發身亡好!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冥寒仍坐在床榻邊一動不動,掌心按壓著陸笙手腕上剛才取血留下的傷口。


    他沉著眸,滿身的肅殺之氣,剛才親手劃下這一刀,他的手甚至都在抖。


    但即便割了陸笙一刀,他還是沒醒,這個認知更讓冥寒覺得恐慌。


    「寶貝……寶貝……」


    他嘴裏低喃著這個昨晚不知道為什麽脫口而出的稱呼,一聲又一聲,仿佛隻有這樣叫著,才能讓他的心安定一點點。


    ……


    陸笙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他睜開眼睛看到眼前一片漆黑的時候還嚇了一跳,還以為他的眼睛也出了問題!


    他剛剛動了動手腕,就感覺到手猛地一緊,這才發現床邊竟然坐著個人。


    「冥寒?」陸笙下意識地叫了他一聲,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麵前的東西,有些困難地分辨著冥寒的位置,「怎麽不點蠟燭?」


    他的聲音剛剛落下,就被擁進了一個有些微涼的懷抱。


    陸笙感覺到冥寒身上散發出來的涼意,他一定在床邊坐了很久了,否則身上不會這樣涼。


    心頭微微有些酸澀,他知道之前吐血的樣子被冥寒看到肯定會嚇到他,所以他才那麽不想被他看見。


    「我沒事的,別擔心,把蠟燭點了,讓我先服藥,好嗎?」


    陸笙現在渾身都很不舒服,四肢都軟綿綿得使不上一點力氣,胸口就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一般,悶得難受,喉底也癢癢的,隻想咳嗽。


    但是他都忍了下來,不想冥寒更擔心。


    紅燭燭火搖曳,當冥寒點了蠟燭之後,房間裏才有了一絲光亮。


    陸笙臉上蒼白地笑了笑,主動伸出手抓著冥寒的手,「扶我坐起來,好嗎?」


    後背枕著一個靠墊,冥寒扶著陸笙靠坐在床頭,然後看著他伸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個似曾相似的瓷瓶,倒出一粒藥丸。


    一股淡淡的藥香,在鼻尖瀰漫,味道和他十年前聞過的很像,但又好像有些不同,許是時間真的太久了,所以有些記不清了。


    陸笙服下解毒丸之後,過了一會,臉上終於恢復了一絲血色,身上也不再和之前那般軟綿無力。


    他抬眸,眸光灼灼地看著眼前沉著臉一言不發的男人,輕輕嘆了一口氣,「沒什麽要問我的嗎?」


    冥寒依舊一言不發,隻傾身,一把將陸笙再次抱進了懷裏,緊到箍得他脊背生疼。


    但是陸笙沒有動,他感覺到抱著他的男人身子微微輕顫著,還有那冰涼的溫度,他心頭酸澀得要命,主動伸出手回抱住冥寒。


    「別擔心,我不會那麽容易死的。」他輕拍著男人的脊背安撫著,「我自己配的解藥有時效,隻能維持4個時辰,而且間隔一個時辰才能重新服用,我原本不想讓你看見我那般模樣的!」


    「十年前我就見過。」


    冥寒低冷的聲音響起,這句話也勾起了他自己的回憶。


    十年前初見的時候,其實他就見過陸笙這般吐血的樣子,他甚至還藏起過他的藥瓶。


    也因為那個藥瓶,之後他們才會牽扯在一起。


    陸笙聽到他的話,驀地一愣,然後扯著唇角,很無奈地笑了笑。


    對啊,冥寒十年前就見過他吐血的樣子,他居然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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