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崇拜的眼神,喂,你還喜歡他?」


    「那是當然的。我見他第一麵就喜歡,一見鍾情知道不?」丘平說得興起,沒留意雷狗就在身後。麻殷立刻喊道:「我餓了雷子,能吃飯了嗎?」


    丘平趕緊住嘴,雷狗一邊走到陽台上,一邊說:「現在剛十點,你們聊什麽?」


    「聊你們村敢為人先,我打心裏佩服,但這事畢竟在危險地帶,萬一被舉報就麻煩了。」


    雷狗和丘平豈不曉得利害?但想到聖母院的存活和村子的經濟來源,也沒別的路可走。網上的各種消息混亂至極,官方說法不夠具體,對他們毫無良性作用,無論是村人還是丘平雷狗,嘎樂才是最值得信賴的信息源——真正在拯救他們的「藥神」。


    山區在十月中下了第一場雪,毫無預兆的,院子和山頭都一夜白頭。這雪薄薄的,腳印踩上去,像古石碑的拓印。遊客們倒是高興的,北京很少下雪,每一次落雪都帶有抵禦日常的浪漫。


    嘎樂和丘平,披著棉衣,嘻嘻哈哈地走在桃園裏。丘平的臉頰微紅,越發顯得皮膚光潔、眉眼濃俏。發現嘎樂盯著他看,丘平道:「習慣看這張臉了?」


    「慢慢習慣了……我以前也很少照鏡子。」


    「哈哈,你宿舍的全身鏡又是怎麽回事?」


    「老梁的,他自戀狂,愛照鏡子。」


    「我記得你那室友,丫一見我就發出嘖嘖怪聲,我還以為丫嘴有殘疾,不能表現出人類正常禮儀。」


    「他見我也一樣,隻要我在房間就開鳳凰傳奇的歌。」丘平樂了。嘎樂繼續道:「他討厭同性戀,老以為我會騷擾他。」


    「傻逼一個,這麽大的全身鏡,不夠丫看清自己的尊容?去看看動物世界啊,都是丫同類。」


    「所以我去雷子房間睡,他室友沒那麽多事,而且常常跟女朋友外宿。」


    「你幹嘛不來我宿舍?」


    「表演動物世界嗎?」


    兩人一起笑起來。嘎樂靠近丘平,及至手肘碰到手肘,當初的曖昧情愫、那未決的忐忑和期待又重新燃起。嘎樂感到自己的臉灼熱的,甚至比第一回還要燒得厲害。望向丘平,他已經想不起那是自己失去的臉,而是自己愛的那個人,多少年了,兜了個迂迴的圈,他還在那裏。


    丘平也在看著他。


    「丘平,」嘎樂拉著他的手,「我還有沒有機會?」


    丘平吃了一驚,縮手道:「說啥呢,往事不要再提了好嗎。」


    「我不是在說往事,我們重新開始,我再追你一次。」


    丘平悶悶地笑道:「說得你追過我似的。算了吧,現在我有雷子。」


    嘎樂貼了過來,丘平沒有躲開,四目對視,就像要用眼神來解開這千回百繞的結,結果卻陷進了繩索的纏繞中,越用力越解不開。嘎樂索性閉上眼睛,摸索著丘平的臉,嘴唇輕輕地碰上他的嘴。


    兩人都觸了電,不約而同地摸著嘴唇。那感覺如此強烈,以致丘平羞恥得想逃。他大力推開嘎樂,心虛地四處張望,怕別人看到這一幕。


    嘎樂道:「你對我還有感覺。」


    「廢話!」丘平忿忿道:「人心肉造的,你跟我求婚又遺棄了我,前一分鍾我是閃閃亮亮大寶貝,下一分鍾我是破爛發臭的垃圾,我對你能沒感覺嗎!我對你的感覺大了去了,我恨你,我還嫌惡我自己,我嫌惡自己小狗一樣,你越拋棄我,我越想得到你的安慰,我心裏空了一塊,我的傷沒治了你知道嗎。現在你又來撩我,你是不是人?!」


    嘎樂在怒火中巍然不動,平靜道:「恨我也好,總比沒感覺好。」


    丘平氣笑了,「真他媽無恥。」


    嘎樂輕聲道:「你跟雷子不是愛,那時候你身邊沒別人,隻有雷子不顧一切照顧你。就像你在這裏定居,也不是因為你喜歡聖母院,你沒處可去,這兒是唯一容身之地。」


    丘平冷笑:「我是受了傷的蛇妖,變成人形報恩來了。」


    「你怎麽報答雷子都是應該的,我能理解。」


    「別傻逼了嘎樂大科學家,你理解個球球!你的認知裏什麽都有公式,這個因必定導致那個果,可是人的心亂七八糟,你分析得越正確,就離真實越遠。」丘平索性攤開來說,「雷子原來喜歡的也不是我,在他眼裏,我是你。」


    嘎樂的腦子卡殼了,驚詫地等著丘平解釋。


    丘平微微一笑,偏偏不跟他講清楚,「過程省略,總之最後我們互相接受,經過了千重山萬重水,在嘎樂這個身體之上,我跟他好上了。我們在一起不是你說的那麽淺薄的原因,但不管怎麽說,是因為你的撮合,我跟他才有這一天。」


    嘎樂大感受挫,「我不明白。」


    丘平惡劣道,「那我說你明白的,雷狗照顧重傷的我,自然是人品高尚,有情有義,這特麽都是其次的,雷子最大的優點是幾把大,床上猛,你的也不小,但不如雷子剛猛有勁,精力無窮……」


    嘎樂橫了他一眼,「閉嘴。」


    丘平笑了一聲:「以前的事都拉倒吧。」


    嘎樂牽住他的手,深情地看著他:「我做不到。丘平,這村不是你唯一的容身處,你還有我,還可以去外麵。你最怕被關在一個地方,現在忍耐到極限了吧?」


    丘平沒有回答,這個問號太沉重,看一眼都不勝負荷。到了村口,丘平對著幾經變遷的平房說:「我不想去外麵,這裏就是我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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