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見丘平!」雷狗不跟他兜圈子,「你走吧。」


    「理由?」


    「我們見麵第一天就說了。」


    「丘平要罵我,打我,或以後不見我,那也得由他來說。」


    雷狗不說話,心裏的委屈都寫在臉上。嘎樂放輕聲音說:「你不讓我見丘平,我沒辦法,就找上了範淋,她跟丘平關係好,答應找個緣由讓我進村。」


    雷狗心想,原來嘎樂早有計劃。對啊,嘎樂怎麽可能坐以待斃呢?他以為自己可以完全哄住嘎樂,真是不自量力。


    嘎樂道:「我本來不想瞞著,但範淋告訴我一事,她說你跟丘平好上了。」


    雷狗臉一紅,但回心一想,嘎樂不也欺著哄著、暗中籌謀嗎?當下他不再羞愧,直截了當道:「對。」


    嘎樂歪著腦袋,像是研究變異得離譜的病毒株,「你就這態度!」


    「那你說我該怎樣?」


    嘎樂被氣笑了,「我把你當兄弟,你搶走……你以前也不這樣?」


    雷狗感到自己像個小孩兒,做了件偷雞摸魚的事兒,被抓住了辮子,藤條直接抽身上就算了,偏偏他不抽,而是求他一個懺悔,想從精神上讓他承認他是錯的。他偏不懺悔:「以前是以前,現在什麽都變了。」


    「行,我不怪你,我接受丘平變了,但我要看看變成什麽樣!我要見丘平,今天就得見到他。」雷狗不說話,也無話可說。嘎樂直視著他,「你阻止不了我。你開的是民宿,誰都能進去。你小時候被個流氓傳教士拐帶,關在聖母院裏,現在你想學他,把丘平關裏麵?」


    這話深深傷了雷狗,他氣得目光移開,正好見到丘平的身影遠遠地從拐角過來。雷狗勾著嘎樂的脖子,半抱半推地把他帶到小胡同裏。「你他媽要打架嗎?」嘎樂費力地掙紮著,卻被雷狗按在了牆上。雷狗強壯的身軀把他四肢抵住,手掌蓋住他的嘴:「不要說話!」


    嘎樂恨丘平白長了個勻稱身材,跟雷狗的力量比,簡直是以卵擊石。雷狗的臉就在他旁邊,稍動就要碰上了。嘎樂嗚嗚道:「我呼吸不了,你他媽瘋了。」


    「哥,你……你們在幹嘛?」小武在窄巷裏正好目睹這一幕。雷狗的臉熱辣辣的,緩緩把手從嘎樂身上移開。小武才看清,牆上靠著的是個非常俊秀的男人。他張大著嘴,不知道說什麽好。


    尷尬的寂靜中,腳步聲臨近,嘎樂的眼睛隨著雷狗的目光,斜睨到胡同口。一個熟悉得心悸的人緩緩走過,從一個牆角出現,消失在另一個牆角,他耳朵裏塞著耳機,沒有注意到胡同裏劍拔弩張的情景。


    雷狗泄氣得很,完了,他們終究會再次重遇,難道真有一條線連著他們兩頭,而他隻是其中一個結?卻聽寂靜依然籠罩胡同,嘎樂隻聲不響,沒有呼喚丘平。雷狗驚詫地轉頭看,隻見嘎樂閉著眼睛,臉色蒼白。


    雷狗心頭一緊,輕聲問:「怎麽了?剛才把你弄難受了?」


    嘎樂搖搖頭,但臉色非常難看


    小武想,這對話是怎麽回事啊?他為自己出現在這個胡同裏而懊惱,就想叫丘平,剛喊了聲「嘎……」,雷狗和嘎樂一起豎起食指,對他「噓」了一聲。


    雷狗和嘎樂四目相對,好一陣子,雷狗才想起退後兩步,放開嘎樂。嘎樂站直身,沉聲道:「你就這樣對朋友!」


    雷狗自知理虧,何況從物理現實來看,他確實沒有一絲一毫辦法阻止兩人見麵,唯有更堅決地表明自己的態度:「我們現在是朋友,但你要是去見丘平的話,那我們以後別見麵了。」


    嘎樂不作聲。雷狗再後退兩步,拉住小武道,「走吧,剛才你看到什麽?」


    小武:「什麽都沒看見。」


    「嗯。」


    那個下午雷狗處於等死的麻木中。丘平沒過多久就回來了,神情毫無異樣,顯然既沒見到嘎樂,範淋也沒露出口風。這一天嘎樂沒有出現在聖母院門口,下午沒有,晚上也沒有。


    大家都察覺雷狗情緒低落,盡量不去打擾他。禮拜堂空無一人,他呆呆坐在長凳上,沒過一會兒一隻毛茸茸的東西擦過他的腿,再過一會兒,貓女坐在他旁邊。


    他疲憊地轉頭問:「最近不回家了?」


    「不回家。哥哥結婚,家裏很多人。」


    「這裏人更多。」


    貓女不說話,低頭畫畫。雷狗低頭看,她畫的還是廢墟,除此之外,她從不畫別的。「殷殷說,你畫的是以前的聖母院,也是未來的聖母院。」


    貓女不理解他的話。雷狗微笑:「你把我畫進去好不好?」貓女搖頭。


    雷狗心生蒼涼。


    丘平四處找雷狗,終於在長凳上見到了他。他彎身直視雷狗的眼睛,擔憂道:「怎麽了?範淋那兒出問題了?」


    「沒有,很順利。」


    「你要是不想辦這樣的活動……」


    「不是!」雷狗打斷他,「什麽事沒有,你回房休息吧。」


    嘎樂這名字有刺似的,雷狗說不出口。丘平充滿求知慾的眼睛看著他,等他敞開心扉,等來的卻是沒完沒了的沉默。丘平道:「好,晚安。」


    雷狗想明白了,嘎樂說得對,這是丘平和嘎樂之間的事,他在邊上張牙舞爪,也不能改變他是第三者的事實。


    他等了三天、五天,嘎樂始終沒有露麵,也沒有聯繫他。下周末就是講座了,雷狗完全沒關注講些什麽,隻知道丘平很快或者已經知道主講是誰,他會看見自己的名字印在宣傳稿上,然後瞪大眼睛,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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