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紀的少年,麵對他的時候,哪個不是恭恭敬敬,誠惶誠恐?


    還從沒有這種看似恭謹,實則油鹽不進的少年。


    庭仰說:「其實本來您不來,我也準備搬出去了。」


    「一直不打掃房子,家裏會積灰的。」


    祁坤泉一開始覺得好笑,但轉而又有些不寒而慄,看不透庭仰了。


    ……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庭仰仍然願意稱之為「家」。


    祁坤泉冷眼看著他,突然出聲。


    「你是不是很久都聯繫不上他了?」


    庭仰沒出聲,也是一種默認。


    祁坤泉仿佛突然成為了勝利者,「也許你以為我限製了他和外界的聯繫,但是很遺憾,我早就把手機還給他了,沒有回覆你的消息,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


    庭仰握緊了拳頭。


    祁坤泉怕庭仰不信,當即撥出了一通電話,手機號就是庭仰存的那個。


    對麵很快接起,傳出了祁知序不情不願的聲音。


    接通後祁坤泉沒說一個字,滿意地看著庭仰驟然蒼白的臉,同時心裏存著淡淡的憐憫。


    祁知序的手機現在隻能接通特定人的電話,就算收到了庭仰的消息,也回復不出去。


    *


    兩人的談話不歡而散。


    祁坤泉走後,庭仰收拾完東西,也搭車回家了。


    半路上,庭仰遇到一個小女孩走丟了,他幫著找到對方的家長花了不少時間。


    原本以為會錯過末班車,結果湊巧得很,車晚點了,正好趕上了末班車。


    車內安安靜靜,零零散散坐著的幾個人都各幹各事。


    庭仰坐在靠車窗的位置上,感受著暖氣風口呼呼地吹著風。


    夜色迷人,庭仰的心中被一種輕鬆的感覺充盈著。


    車開了一段距離,他的頭靠在玻璃上小憩了一會,等睜眼醒來,窗外是一片熟悉的江麵。


    大概是心情還可以,庭仰看著黑漆漆的江水,水麵不顯得壓抑了,反而有些輕鬆的錯覺。


    這裏離他家很近,就算是步行也花不了多長時間,公交車到得自然更快。


    庭仰下車後,徑直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在經過那條巷子時,借著微弱的月光,他注意到兩側的牆壁上被人畫上了塗鴉。


    線條人臉上奇怪的笑臉,天上像被烤化了的太陽,地上紫色的草坪與灰黑色的房子……


    大塊大塊色彩豐富,但配色詭異的不規則線條和圖形。


    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讓人草草一眼掃過去就不寒而慄。


    這種詭異的圖形讓他恨不得掉頭就走,往自己覺得安心的地方去。


    圖案很詭異,庭仰卻駐足看了好久。


    等腿站的有點酸了,庭仰才離開這裏。


    離開了很久,家裏倒是沒怎麽積灰。


    庭仰到家以後先把水果刀,剪刀這些鋒利的東西全都收拾收拾,打包寄存在了蓮姨那。


    想了想,又把花瓶這些東西丟到了花鄉街巷口的大垃圾桶裏。


    其他要收拾的地方不多,就是在各個地方擦一下灰。


    很快事情做完,洗完澡他躺在床上,沒有一點睡意。


    屋外有吵架的聲音,還有酒瓶子往地上摔的脆響。


    女人的尖叫聲短促地響起,又瞬間淹沒在男人含糊的咒罵裏。


    庭仰麵色一冷,推開門,隨手撿起地上一塊磚頭,猛得往張國旺家的門上砸。


    「砰」一聲巨響讓裏麵瞬間銷聲,緊接著張國旺罵罵咧咧地拉開門。


    「他娘的哪個逼崽子……」


    正對上庭仰那雙有些黑沉的眼睛,張國旺瞬間不說話了。


    庭仰眼神裏麵淡漠的情緒讓人有一瞬覺得,在對方眼裏,你已經是個該死的人了。


    張國旺喝了酒,原本半醉半醒,此刻大腦幾乎完全清醒了。


    現在花鄉街的人誰還不知道啊,這小崽種和他自殺的娘一樣發了瘋,還住了院。


    聽說是會殺人的病。


    張國旺臉上的肌肉抽了抽,最終還是不願在一個小孩麵前落了下風。


    「老子教訓自己老婆,要你多管閑事?」


    「你應該知道,我剛從醫院回來。」庭仰眼皮有些耷拉,似乎困極了,「我最近晚上很難睡著,一點動靜都會把我吵醒。睡不好,我就容易發病,發起病來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幹什麽,你想幫我看看嗎?」


    張國旺頭髮已經半白不白了,酒精讓他眼眶凹陷,雙目無神。他像一隻半死不活的老鼠,陰惻惻地盯著庭仰,最後還是率先服軟:「媽的,煩死了,老子出去喝酒礙不著你的事了吧?」


    心裏那點可憐的自尊,讓他隻能以侮辱別人獲得快感。


    「死了媽就是不一樣,說話都橫了。」


    庭仰沒有給予他過多的眼神,而是目光越過張國旺的肩膀,看了一眼客廳裏的女人。


    女人跪在地上,頭髮淩亂,懷裏還死死抱著什麽東西。


    她在哭,也在笑,嘴裏還在呢喃著什麽。


    在張國旺關門前,庭仰終於看清楚了。


    林梅仙懷中抱著的是張逸澤的遺像,嘴裏念叨著的是「不怕」。


    從前都是張逸澤在父親的拳頭下保護母親,如今張逸澤死了,換林梅仙鼓起勇氣保護他了。


    *


    回家以後,原本那點微弱的睡意早就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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