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亞利感覺自己意識模糊,飄飄然了,男老師才把他從水裏拎起來。


    其他老師知道男老師的做法,可他們都默認了這一行為。


    誰讓他們不喜歡亞利,也管不了他。


    這位男老師也常常說:「對待無藥可救,不知悔改的壞孩子,就要用非同尋常的手段,口頭上的說教對他是沒有任何用的。」


    即便亞利不知道恐懼為何物,但他也知道被水淹不是什麽讓他舒服的事情。


    他開始躲著這位男老師,收斂了自己的行為,避免和其他孩子發生矛盾。


    可他是壞孩子的印象已經在周圍人的心中根深蒂固。


    寒冬。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在福利院操場上積累了厚厚一層。


    雪停後,老師們放孩子們去操場痛快去玩,亞利也在其中,


    沒有人和他一起玩,但他自得其樂,獨自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默默團了一排的雪兔子。


    他清楚地記得那句話。


    「北方的雪很幹很鬆散,所以要把雪放在手裏捂化一些,才能讓它們黏在一起。」


    曾經被他欺負過的幾個孩子見他一個人都能玩得不亦樂乎,心生不快,紛紛跑過去,笑嘻嘻地踩碎了亞利剛剛團好的雪兔子。


    一排雪兔子沒有一個倖免,全都碎成了雪沫,還印上了清晰可見的黑鞋底印。


    很久沒有惹事的亞利被激怒,他開始瘋了似地和他們纏打在一起。


    三五個孩子打亞利一個,卻愣是沒能占上風。


    他們誰也不敢像亞利那樣拚命。因為他們心裏害怕。一害怕,就有了顧慮,自然就打不過玩命的亞利。


    最後是兩個老師趕來分開了他們。


    看到亞利也在,老師們默認他就是這場爭鬥的始作俑者,沒有繼續深究打架的原因。


    男老師聽說後,二話不說帶著亞利走向了廁所……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


    男老師自認每次懲罰的手段都恰到好處,不會出任何事。


    可偏偏就有一次,他失手了。


    亞利的頭整個淹在水裏,那水冰冷刺骨,還混著冰渣,亞利無法呼吸,冰水大口大口地往他的嘴裏灌去。


    他被水淹了長達一分鍾的時間,從一開始的奮力掙紮到最後的放棄抵抗。


    「你下次再敢犯錯,可就不止是水淹了!」


    男老師覺得差不多了,把亞利從水裏拉了出來,卻發現亞利雙目緊閉,臉色僵紫,雙手無力地向下垂,已然沒了呼吸。


    淹死人了。


    男老師大腦一片空白,他一下子鬆開了手,把亞利扔在了地上,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驚慌。


    反應過來後,他連忙跪在地上使勁按壓亞利的胸口,為他做人工呼吸,嘴裏不停念叨著「佛祖菩薩耶穌上帝聖母瑪利亞……」。


    可愣是不見亞利有甦醒的反應。


    男老師站起來,喘著粗氣,望向窗外。


    孩子們都在操場玩雪,廁所裏沒有人,也沒有人看見亞利是怎麽死的。


    他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恐怖的念頭。


    這念頭一產生,男老師迅速鎮定了下來。


    他抱起亞利,讓他的臉埋在自己的懷裏,從監控上看去像是亞利睡著了。


    他七拐八拐,走出福利院的大樓,繞開了監控,又掉頭去往了頂樓。


    頂樓有一個大水箱。


    裏麵的水是平日裏供給福利院的孩子們洗澡的水。


    沒有人會閑得無聊跑上頂樓查看水箱。


    寒冬臘月,屍體腐爛的速度慢,短時間內也不會被人察覺到任何問題。


    把孩子弄丟的責任,可遠遠小於淹死一個孩子……


    男老師抬起來水箱的蓋子,毫不猶豫地把亞利扔了進去,然後緊緊擰上了蓋子……


    第440章 逃離篇 (23)「亞利」(二修)


    封閉的水箱中沒有一絲光能照進,亞利幼小的身體沉在水箱箱底,漸漸又漂浮到水中央。


    幾秒後,亞利赫然睜開了眼睛。


    他對此刻身處的環境極為陌生,隻知道眼前一片黑暗,感覺如同失明。


    喘息之間,水灌進了他的鼻腔,嗆進了肺裏,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水裏。


    肺部劇烈的疼痛讓他開始掙紮,他想要咳嗽,換來的卻是更多的水湧進嘴裏。


    他伸手向上撈去,試圖浮上水麵,但緊接著,缺氧讓他失去了意識,身體落回了水下,又慢慢飄起。


    良久後,他再次睜開眼睛,一通胡亂的掙紮過後,漸漸失去意識。


    如此反覆了十幾次後,亞利從死亡中再一次甦醒。


    這一次,他出奇地鎮定,屏住了呼吸,緩慢地向上遊去。


    遊到最頂上時,亞利碰到了一麵堅硬的鐵麵。


    他用力去推,那鐵麵紋絲不動。亞利開始摸索周圍,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由金屬製成的不透明盒子裏。


    這個盒子並沒有被水填滿,和鐵皮之間有一個能容得他喘息的縫隙,縫隙很狹窄,亞利必須仰著腦袋,讓自己的身體幾乎與水麵平行,才能使鼻子露出水麵,爭取一絲可以呼吸的餘地。


    亞利在鐵皮壁上找到了一個突出的著力點,摸上去像是懸梯,他踩在懸梯一角,讓自己的身體保持不動,接著,他開始用力地拍打頭上的鐵皮。


    那鐵皮發出的聲音很渾厚,很沉悶,亞利不知道聲音能不能傳出去,他隻是一直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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