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的風險大嗎?」


    宋衍搖搖頭,「不大,老爺子前段時間得了肺炎,身體還沒完全恢復,醫生說手術不著急,在可控範圍內。」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喘口氣。


    「嗯。」陸璽趁著紅燈,安撫般的拍拍他放在腿上的手。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宋衍怔愣一瞬,感覺著手背上傳來的溫度和觸感,宋衍的手指微微蜷縮,垂眸放空著思緒,似乎在這一瞬間,他身上的擔子忽然輕了一些。


    *


    多日來壓在身上的大山鬆動了許多,這一夜,即便是在陌生的環境,宋衍也睡的十分的安然。


    放在床邊的手機響了好幾遍,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才從被子裏慢騰騰的伸出來,趕在鬧鍾結束的最後一秒才被關掉。


    房間的窗簾遮光性很好,以至於睡眼惺忪的宋衍還以為天沒亮,雙手伸直抻了抻身體,宋衍才磨蹭的掀開被子坐起來,他雙眼放空的盯著對麵牆上的字畫。


    右手不自覺的想要去撓胳膊上的紅疹,在最後一秒猛然驚醒,舉起自己的右手,重重的舒了口氣,還好他反應的及時。


    宋衍豎起耳朵貼在門上,動作小心的壓下門把手,仔細聽了許久,才抱著自己的洗漱用品悄摸的打開門,視線警覺的在客廳裏逡巡一遍,見沒人動作迅速的進了衛生間,接著裏麵響起了唰唰的水聲。


    床上未關掉的手機屏幕上是翻開的日曆,六月一,宜嫁娶。


    從外麵回來的陸璽剛路過,衛生間的門被人從裏麵打開。


    蒸騰的熱氣急切的從裏麵飄出來,繾綣的親吻著陸璽的手背,熱氣襲上來的一瞬間,陸璽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縮起來。


    宋衍低頭擦著頭髮從裏麵走出來,差點和陸璽撞上,受驚的往後退了一步,把自己差點脫口而出的話給吞了進去。


    一雙桃花眼睜的溜圓,微濕的發端不聽話的從毛巾裏跑出來,咋咋呼呼的炸起來,因為洗澡,他的眼尾和雙頰都帶著淡淡的粉色。


    動作之間帶著一股橙子味,顯然是他自己帶過來的沐浴露。


    「怎麽不吹頭髮?」陸璽不動聲色的將視線從他的臉上移開,走向了餐桌,把手裏買來的早點放在了桌麵上。


    見他走了,宋衍瞪了眼他的後背,又拍拍自己的小心髒,龜速的往前挪。


    聽到他的話,宋衍停下擦頭髮的動作,道:「不喜歡。」


    聞言,陸璽露出不贊同的目光,在他看來,洗完澡吹頭髮是必須的事,以防生病。


    宋衍自顧的擦頭,並沒有接收到他的視線,聞見空氣中的味道,腳步輕快的跑過去,湊近看,「你買的什麽?聞起來真香。」


    「雞肉粥。」陸璽本想他和說吹頭髮的事,但見他雙眼冒光的盯著餐盒也說不出多餘的話,「吃飯吧。」


    吃過早餐,宋衍正準備回房間喝藥,順便再好好挑選一下衣服,畢竟今天要去領證,結婚是人生大事,自是需要好好準備的。


    他剛起身就被陸璽叫住了,宋衍疑惑的看向他,手裏就被塞了一杯溫水。


    「需要幫忙的話叫我。」


    「啊?哦。」宋衍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尷尬的摩挲了手指,點點頭,落荒的帶著水離開。


    自己艱難的抹完藥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半晌。


    地麵上是打開的行李箱,宋衍蹲在旁邊翻來翻去,最後選擇了不會出錯的白襯衫,隨意的抓了蓬鬆的髮絲,宋衍暗暗給自己打氣,到了這一步,不容他退縮,再說結婚也是他心甘情願的。


    他隻是選擇了自己最想要的。


    客廳裏,陸璽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一份報紙,在宋衍出來後被放在了茶幾上。


    「走吧。」宋衍笑著說。


    *


    結婚領證,並沒有想像的那麽緊張,當簽下自己名字的剎那,宋衍意外的平靜。


    兩個紅色的小本子就這樣將原本是陌生人的他們連接在了一起。


    走出民政局,兩人互相對視,陸璽率先出聲:「先送你去打針,中午我去醫院接你,等回來有事和你說。」


    第4章


    領證


    今天是多雲,氣溫比昨天低幾度,再加上還刮著風,穿著襯衫完全不熱,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涼意。


    風吹起宋衍的髮絲,一時迷亂了他的視線,宋衍捏著結婚證,抬起頭看他,「你怎麽知道我要打針?」


    昨天事情太多,他都忘記這件事了。


    陸璽的視線注意到他頭頂翹起來的幾縷髮絲,插在口袋裏的指尖互相摩挲著,解釋說:「我問過了同學,他說醫院應該會安排點滴。」


    果不其然,看到宋衍在他提醒過後略微心虛的表情,讓他不由得想起宋爺爺的話,他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


    宋衍恍然大悟,抬眼注視著麵前的青年,今天領證,陸璽摘掉了眼鏡,摘掉眼鏡的陸璽比平日裏的他眼神多了幾分冷峻,可此刻的他卻在裏麵獨獨看出了一縷的溫和。


    心倏地亂了一下,宋衍慌張的抬手擼平自己淩亂的髮絲,像是撫平他此刻雜亂的心緒。


    猶豫半晌,主動把結婚證遞到他的麵前,麵對著陸璽疑惑的目光,他幹巴巴的說:「我沒兜,你裝著,單子沒拿,要回家取。」


    他的動作完全出乎陸璽的意料,但不可否認的是宋衍的舉動令他心情愉悅起來,陸璽嘴角微揚,接過他的結婚證,指腹不經意間蹭過宋衍的手指,溫熱的觸感讓兩人都愣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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