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了趙信的保證,但這件事讓我們心有餘悸,基本不再下車,有時迫不得己,也是四人同進同出。


    即使如此,那些匈奴人陰森森的目光仍是透過薄薄的窗簾貪婪注視車內,尤其是被趙信砍掉左手的哈提拉,總是充滿敵意的望著我們,每當接觸到他的視線,都令我背生冷汗。


    四人害怕他們趁夜動手腳,不敢同時睡覺,日夜輪番休息,總算一路相安無事。


    日夜兼程的趕了五六日路,一天清早,梨洛揭開窗簾,忽然說了句:“小心,看樣子,大概到了。”


    我本來就沒睡著,聽她這麽一說,連忙爬起來。


    青色晨曦下,眼前是一片茫茫大草原,碧綠望不到盡頭,不遠處的大大小小的圓頂帳篷上,嫋嫋冒著炊煙。


    梨洛在我耳邊輕聲說:“這裏一定是他們目前的大本營!”道?”我奇怪的反問。匈奴人是遊牧民族,沒有固定住處,狡兔三窟,這才是令漢軍多年來最頭疼的地方。


    梨洛努了努嘴,示意前方,“你看!”


    我順著她所指望去,果然,其中有一座帳逢似乎特別壯觀,上麵插著一麵血紅色的旗幟,他細看清了,才發現繡的是一匹黑色咆哮野狼。大單於帳蓬的標誌!”


    話說間畫蝶和鳳瑩也醒了,意識到已經到了匈奴的地盤,四人不再說話,全神貫注的望著窗外,警惕接下去將會發生的事。


    馬車漸漸*近聚居地。匈奴人也越來越多了,我這才發現趙信帶去地這十幾人大概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外貌上喬裝一下。與漢人區別不大,所以一直未被識破。其實匈奴人與漢人的長相差別頗大。


    為了適應嚴寒地氣侯,他們的身材高大粗壯,頭大而圓,基本特征是闊臉,顴骨高。鼻翼寬,上胡須濃密,而領下僅有一小撮硬須,長長地耳垂上穿著孔,佩戴著一隻耳環。發型十分古怪難看,頭部除了頭頂上留著一束頭發外,其餘部分都剃光。穿著又十分獨特,身穿長齊小腿的、兩邊開叉的寬鬆長袍,腰上係有腰帶。腰帶兩端都垂在前麵。一個匈奴人用漢語吆喝。


    嘩的一聲,車簾被揭開,明光光的刺刀在車門外搖晃。我們幾個被逼下了車。草原地清晨十分寒冷,四人瑟瑟發抖。趙信皺了皺眉。對旁邊人吩咐道:“你去拿幾身衣服來!”


    穿上了他們的古怪衣裳,我感覺安全了許多。至少不會在人群中顯得那麽紮眼了。


    “先把她們關到後麵奴隸們的帳蓬去,聽後發落!”趙信麵無表情的說,剛想離去,卻看了畫蝶一眼,又改變主意,轉身補充道:“把她們四個單獨關在一起,若她們出什麽意外,我就拿你們是問!”


    幾個匈奴兵應了一聲,押著我們到了帳篷,倒沒為難我們,就退了出去。


    帳蓬不大,沒有床,地下鋪著劣等的毛氈,角落裏堆著幾床皮毛,算是被子了。


    牆上掛著一個奇怪的圖騰。


    我不禁駐足研究。梨洛在這樣的環境裏倒是無拘無束,往皮毛堆裏一躺,蹺起腿,噗哧一笑,“沒見過吧,匈奴人信薩滿教,崇拜騰格裏(天)和神山,這是他們的圖騰,畫的是神山。”


    我心下疑惑,不由回頭,微笑問道:“梨洛,你怎麽這麽了解匈奴?”


    梨洛一時不防,脫口道:“我們族原先也算是匈奴地一支呀……”她忙住了口握住她的手,抬眸望向她,真誠的說:“我們相處了這麽久,到此時,你還不相信我們嗎?”


    我不能一直留一個身份不明地人在身邊。


    梨洛俏臉一紅,半響微赧道:“我不是存心瞞你們,隻是我告訴你,其實我是月支人!”


    “月支?”隱約記得衛青好像提過……回憶了很久才想起來,月支是個小國,原本位於河西走廊的敦煌、和祁連之間。文帝初年,月支遭匈奴襲擊,損傷慘重,月支地首領被匈奴人殺死,更令人發指地是,匈奴單於竟然用他的頭,製成了飲器,這件事對我地印象很深,所以才記住了月支這個名稱。


    月支眾部落受辱分散,一大部分西遷到伊犁河上遊一帶,可又受到烏孫族的襲擊,隻好西遷至媯水流域,這才安定下來,聽說國力也逐漸富足。麽要跑出來呢?”鳳瑩問道。


    梨洛突然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害羞神情,更顯麗色無邊,仍答道:“我是出來找人的!”畫蝶也湊了過來,好奇的問:“找誰?”


    “畫蝶!”我嗔了她一眼,這畢竟人家的私事,怎好打聽。


    但其實我也想知道。三女目光亮晶晶的望著她。


    梨洛畢竟是大漠兒女,略有些扭捏,還是爽快的說道:“我是來找一個叫張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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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騫?她竟然是來找張騫的?我驚奇的笑道:“咦?你怎麽認識張騫?”


    她聽我的口氣,眼前一亮,期待的迭聲問:“靈惜姐,你認識他嗎?你知道他在哪嗎?”俏臉頓時激動起來。


    我笑著搖了搖頭,“我隻聽說過他的事情,陛下數年前派他西行出訪,但至今未歸!”


    “哦!”她的眼神一下黯淡下來,喃喃道:“什麽?他還沒回漢朝?會不會是…”


    我知道她擔心什麽,肯定的打斷她,笑道:“不會的,吉人自有天象,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對於漢史我比較模糊,但依稀記得是張騫開通了絲綢之路,此刻大漢與西域還沒進行正式通商,想必張騫尚且健在吧。


    見她仍是滿臉擔憂,我忙轉開話題,問道:“對了,你跟他是怎麽認識的?”


    她歎了口氣,沒精打彩的說:“三年前,他到我們月支來,想說服我母,哦,不……”她頓了頓,想了一會,繼續道:“他想請我的一個親戚,說服我們國王同意,讓月支與漢朝進行合作,兩麵夾攻匈奴位親戚是很想為他在戰爭中死去的親人報仇的,但是族中長老們都不同意,認為月支如今已經安居樂業,不必再起殺戮,張騫呆了一段時間,沒有結果,隻好回去了。”


    我聽了有些意外,道:“咦?梨洛,你到底是何人?”張騫尚且要通過她的親戚與月支國王打交道,想必梨洛的家族在月支舉足輕重。


    梨洛一怔,旋即輕描淡寫的笑道:“我家在月支算是貴族吧!”


    “你為什麽要跑這麽遠來找張騫呀?”畫蝶心直口快的插嘴道:“難道你看上了他?”她隻關心這個問題。


    “呸!你說什麽呢!”梨洛一下惱羞了,啐道:“我,我是看他去了許多地方,想讓他帶我到處玩玩罷!”


    我和鳳瑩心知肚明的一笑,她分明是暗戀張騫而不自知,否則怎麽可能千裏迢迢的從月支跑到這來。


    不過早年確是聽說過張騫此人文質彬彬,且博學多才,他是劉徹從小的伴讀,與劉徹感情甚好,相貌又十分清俊,與韓嫣同稱兩大美男呢。


    我不禁又問:“那你是一個人來的?”照道理來講,她這樣的金枝玉葉,不可能會讓她單獨在外闖蕩呀。


    她搖了搖頭,得意道:“不是,母後派了五名侍衛保護我,可是我們在漢朝找了一圈沒找到張騫,他們便要帶我回月支,我不肯,趁他們不注意,偷偷迷暈了他們,跑了出來!”說著她又嘟起了嘴,“沒想到卻被這幫匈奴人給抓住了。”


    “你不是說自己會武功嗎?怎麽會被他們抓住的?”畫蝶忍不住問。


    她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那個,我沒錢,就去睹場想羸點回來,沒想全輸光了,隻好把玉瓶拿了出來,賭場老板不識貨,我一時氣憤,就與他吵了兩句。”


    我不由好笑,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況,定是她又在得意洋洋吹噓自己是製迷藥高手,這瓶中迷藥如何如何曆害,恰被趙信他們聽到了。


    大概這就叫匹夫,不,少女無罪,懷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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