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嫻終於知道, 沈書君親眼見過衛連舟之於沈家十倍之富是怎麽回事。沈書嫻還曾經疑惑過,就衛連舟平常的生活, 能看出他是有錢人真是有鬼了。結果進了船行一看,沈書嫻頓時有種太刺眼了, 要不要這麽誇張的感覺。


    船行也是處五進的大院,三間大門,門口兩個大石獅子。朱漆大門,上麵的門柄卻是漢白玉的。進門先是影門牆,過去是小小三間門廳,中間放著黃金架子的大理石屏風,那顏色搭配的非常……吐豔, 沈書嫻實在想不起其他詞匯。


    待外客的尚門廳非常寬敞, 楠木門廳,別說海口就是在京城這種門廳都是極為少見。金絲楠木是皇家專用,平民百姓敢用則是殺無赦,但就是尋常楠木也是極為珍貴, 做成門廳的更是少得可憐。廳裏兩邊一邊是一米多高的珊瑚樹, 另外一邊卻是黃金打造的招財貔貅,身體部分全是金的,底座是楠木的。


    至於廳中其他擺設,沈書嫻有種沒話說的感覺。真說十分貴重真說不上,比沈家肯定強,比謝府與鄭王府就差遠了。黃金是貴重,但跟名家古董比就沒得比了。隻是如此金光閃閃的, 看著真晃眼。


    “廳堂布置成這樣,真的好……”吃飯的功夫沈書嫻悄悄跟寧寒飛吐槽,衛連舟忙碌的事情太多,她實在不敢跟他說這些。倒是寧寒飛,他屬於打手型,衛連舟讓他打誰他就打誰。現在一直這樣那樣開會,是智囊的事,他需要操心是上船開打之後的事。


    寧寒飛點點頭,有幾分得意地道:“是啊,你沒留心看嗎,好多金的打造的。”


    “呃……這船行的擺設布置是誰做的?”沈書嫻問,如此金光閃閃肯定不會是衛連舟,衛連舟隻是不講究而己,一個曾經的世家公子能把屋子布置成這樣,想像不能啊。還有沈書君的品味實在不怎麽滴……


    “盛大哥啊。”寧寒飛說著,又道:“盛大哥是老商家了,見多識廣,商行如何擺設裝修最清楚。為了船行的裝修,還特意請了風水先生來,先生說了船行要想發財必須以金吸金,門口的漢白玉我不太懂,但進門的屏風底座是用金的,本來貔貅底落也用金的,風水先生說直接接地氣不好,所以用了楠木底。其實以我說,全金的多好啊。”


    “……”


    “風水先生的話也不是沒道理,你想啊,不管是有商戶過來談生意,還有有人想跟你幹活混口飯吃,名聲什麽的都是次,關鍵是人家得看到你的實力。現在多好,人家一進來就是這麽金光閃閃,就知道你這個老板是有錢的,錢多才是關鍵。”寧寒飛說著,生意場上的很多事情他也不是太懂,但沒見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些他還懂的。


    沈書嫻愣神之餘也點點,道:“是這麽回事,做生意展現財力是很重要。”雖然這種展現方式有點抽風,不過試想一下要是掛上幾副名家字畫,很多人連字都不認得,想讓他們了解那些東西的價值也太不容易。就像平頭百姓想的,皇帝吃飯肯定用金飯碗。


    “據說船行上回裝修是老大事業剛起步的時候,老大跑外海也不在。當時帳上的錢不多,所以隻打造了這麽幾樣金器。以後嫂子要是再想裝修了,一定要多弄幾樣,其實我們完全可以跟天家學,吃飯也用金碗。”寧寒飛補充。


    “……”


    衛連舟一封接一封的信件寄出去,年五來了,各家船行的老板要麽親自來了,要麽派了嫡親人馬來。沈書嫻也沒閑著,不管衛家船行內部會議還是跟其他船老板開會,衛連舟都帶著沈書嫻參加。


    就坐在衛連舟旁邊,沒人覺得突兀,也沒人說她不應該出現。女人是不能上船,並不是不能理事。男人外頭跑,女人在家裏幫著打理生意的也不是一個兩個,衛連舟直接把新婚妻子帶出來旁聽,也是一個重要的表示,當他不在時,沈書嫻能坐在他的位子上做決策。


    會開了好幾天,跟幾大船行也終於議出結果來,打。大珠港口開放不是一年兩年,海上討生活的哪個不是提著腦袋賺錢,正如衛連舟所說,要是開始服軟了,對方隻會越來越過份。總不能長長久久的交過路費,國內海運的利潤本來就不如跑外海,這麽一搞大家都沒得賺,那就不如從一開始就確定要反擊。


    海商與海盜本來就是一字之差,不誇張地說這幾大海商,換個招牌就能直接當海盜。現在確定要打海盜,不管是人力,物力,財力都能跟得上。更重要的是衛連舟許諾,官家的海軍肯定會全力支持。


    直接在談判桌上簽好協議,同時還說好,以後幾家船行的大貨船一起走,碼頭就五個,把出貨時間調整一下,達成統一時間倒是不難。每家派出的手水人數也有規定,雖然以後肯定有得扯皮,衛連舟也沒很在意。


    現在是天家沒態度,讓海商們自覺組織起來打海盜多少有點強人所難。生意人素來懂變通,這行不行了我就改行,跑海運這些年誰沒點資本,沒點人脈。


    臨時協議簽好,衛連舟就讓沈書嫻打點行裝,次日就要進京。此事拖不得,正好有海口去青陽的大貨船,還有一家船行的船也要裝貨返航,頭一趟合作,兩家老板同行也挺好。為表鄭重,衛連舟特意帶上寧寒飛,誰都知道寧寒飛是衛家船行的頭號打手。


    沈書嫻早就開始準備上京事宜,仍然沒想到衛連舟是這樣的速度,真是說走咱就走。箱籠都沒用,就準備了兩三個簡單包袱,三個人的換洗的衣服,沈書嫻連春分都沒帶,這趟上京明顯是公幹,再加上搭的是貨船,除了貨物之外保鏢水手也要上船,跟上回迎親時不同,那回專門為了娶她,這回是進京辦事順道坐船。


    “我本來不想帶你去,又不敢把你放家裏。”衛連舟說著,身為老大,他還有正當理由帶老婆進京,娶老婆了總要回家說一聲拜見一下。


    沈書嫻笑著道:“見次上姐姐時,姐姐說很掛念你,現在我們成了親,是該一起去拜見。”


    “我是擔心衛簡。”衛連舟突然說著,其實這趟上京主要是公事,沈書嫻不用跟著他在路上受罪,還要擔驚,誰知道海盜會不會突然跳出來劫船。但要是把沈書嫻一個人放在眼裏,誰知道一直躲在暗處的衛簡會做什麽。


    “你擔心這回浪人的事他也有參與?”沈書嫻問,她是這麽想過,當然隻是設想,也沒有依據。主要是衛簡不死,她心裏也難靜下來。即使她承受能力強一點,在衛簡沒出現的時候可以歡樂度日,並不表示她真能當衛簡是不存在的。


    衛連舟皺眉道:“我並不希望他參與。”衛簡不管與他有什麽仇,他都是大珠子民,跟著浪人一起殺大珠人,就錯的太離譜了。


    沈書嫻沒接話,經神病到衛簡那種地步,估計這種事情想都不會去想。家國天下那是什麽,人家是直接反社會。變態的心思你別猜,除非你自我感覺也能變態到那種程度。


    “其實不管他有沒有參與,我與之間也必須是你死我活。”衛連舟輕歎口氣,考慮這些並沒有意義,現在是衛簡打定主意要殺他,沒有其他選擇,死亡才能把這一切終結。


    沈書嫻心裏倒是有幾分希望衛簡參與了,反正衛簡已經決定要跟海盜拚到底,衛簡要是也是在其中,更好一起打擊了。怕的就是衛連舟一邊要打浪人,一邊還要跟衛簡單,腹背受敵。


    在船上晃了七八天左右,終於到達海口,從船上下來沈書嫻就吐了。她真的很堅強,但真撐不住。大船是比小船跑得快,大船是比小船穩,關鍵是大船不靠岸啊。小船走內陸江上,就是再趕路吃住在船上,總是能停下補給點水和食物。


    走海路卻是完全沒得補給,主要是不值得停船。船上人多貨多,停一趟船就是一趟船的事。而且國內海路路上就這些天,撐一下就過去了。洗澡什麽的根本就不用想,吃的水都是七八天前的,食物更可以想像。


    “太辛苦你了。”衛連舟輕撫著沈書嫻的背,沈書嫻性格是夠強了,但大家閨秀出身,身體承受能力就差多了。


    沈書嫻真是吐無可吐,最後幾天她幾乎沒得吃,胃裏全是酸水,身上更是臭不可聞。揮手道:“沒什麽,想想你跑外海,幾個月在船上不是過來了。隻是幾天而己,我還能受得了。我以後還要跟你到國外去,這點苦還能吃得。”


    這話倒不是場麵話,她真的很想到外頭走走看看,古代的交通狀況就這樣,想去那就必須忍受。


    寧寒飛也跟著下來,聽到沈書嫻這話便笑著道:“其實我們這趟還是運氣好的,沒碰上那夥浪人集團。要是遇上了廝殺起來,船上那個味道會更……”


    “你先閉嘴,青陽算是內陸了,浪人們未必敢殺過來。”衛連舟打斷寧寒飛的話,沈書嫻能撐下這趟船已經不容易了,就不要再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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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寒飛自覺住了嘴,隻是笑而不語,饒是如此沈書嫻臉色也白了。擦地是可以用海水,但血腥味,廝殺……


    跟船的管事讓水手們搬運貨物,這些事情並不用衛連舟去操心。衛家在青陽倒是有一點,不過是水手們休息以及管事辦公的地方。衛連舟上回來青陽都情願住漕幫,而沒住那裏就可想而知環境如何。


    倒是與衛家船隊一起過來的另家海商老板邀請衛連舟到府上歇歇,衛連舟笑著拒絕了,青陽的落腳點他早就想好,巡鹽禦史柴大人府上。他想了解一下青陽官方的情況,海上浪人集團突然出現,青陽是開放港口之一,一定會有影響,官方肯定會有所反應。


    衛連舟帶著沈書嫻直奔柴大人府上,寧寒飛沒跟著去,跟著管事去了船行。大貨船來了青陽,在青陽裝了貨之後還得回海口,他要帶著保鏢們坐船回去。至於上京,那更沒寧寒飛的事,衛連舟帶著沈書嫻兩個就夠了。


    本來衛連舟想雇車的,沈書嫻沒讓,船上晃了那麽久,她也想沾沾地氣,順道在離港口最近的館子裏吃了一頓飯。她實在撐不到柴大人府上,而且也不能到人家家裏就要吃的,總要吃飽了再去。


    飽餐一頓,沈書嫻才覺得自己的魂回來了,衛連舟看著沈書嫻再露笑臉心裏也十分欣慰。其實他真的想過帶著沈書嫻出海四處逛逛,真害怕她吃不了這個苦,現在看她吃了一番苦頭之後並不是十分懊惱,更沒有產生坐船恐懼症之類,心裏如何不欣慰。


    衛連舟也沒派人送貼,實在無人可派,直接帶著沈書嫻到柴大人府上。柴大人此時正在家中,看到衛連舟帶著沈書嫻上門,忙迎上前來。


    客套幾句之後,衛連舟直接進入正題,柴大人雖然是文官,但此事官場上已經有議論。大珠開放了沿海城市,又支持海上貿易,現在海上出事了,海商們早就來報官了。


    “主戰的多嗎?”衛連舟直接問。


    柴大人猶豫一下道:“倒是聽到有不少人如此多,但海軍主將那邊是什麽反應我還不知道,不然衛三爺去問問?”小道消息很多,私下發言也有,但海軍一直沒有行動,他也不敢亂說話。


    衛連舟笑著搖搖頭,道:“我本來就要進京,到時候找謝衡和我姐夫一問便知。”


    這邊海軍主將未必認得他,再者大珠的武官地位向來不高,文官與武官平級的情況下,武官要向文官行禮,更不用說平常官場地位。真起了戰事,武官想打仗,還得給文官送禮才有得打。關鍵都在於謝衡,隻要能把他說服了,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柴大人當即賠笑不敢多言,謝衡看得起衛連舟,那不管他是商戶還是什麽,自己都要小心侍候。便笑著道:“三爺與三奶奶從海口過來,一路辛苦,我已經讓人打掃了房舍,兩位休息兩天再上路不遲。”


    衛連舟也有此意,他一路過來沒啥感覺,主要是想著沈書嫻,船上幾天已經夠她受的。有地方落腳,總要休息一下恢複了體力。便拱手笑道:“勞煩柴大人,我與拙荊打擾兩天就上路。”


    “衛三爺太客氣了。”柴大人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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