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君昨天晚上在江氏房裏歇的, 吳姨娘鬧的這麽一出,讓沈書君除了生氣外還有幾分灰心。他自覺得待吳姨娘不薄, 結果吳姨娘這麽背後捅刀子,還這樣那樣一統抱怨。要是其他的事情, 吳姨娘這樣抱怨,他可能還會回轉一點,這種事情出來還如此抱怨,他真恨不得掐死吳姨娘。


    江氏當時就道:“這也是我的不是,當時納吳姨娘進門時我也該勸勸大爺的。原本給大爺納妾是想著我不生養,屋裏多兩個人好養孩子。其實說養孩子,家裏這些丫頭原本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兒, 隻因家裏不好才賣身為奴。就是幾經轉手的不好, 總有幾個是從小跟著的,這些人賣身契在手裏,再怎麽樣也翻不出天來。”


    沈書君聽得一歎,道:“你說的也是, 人大心大, 要吳姨娘隻是家裏的丫頭,賣身契在手裏,怎麽也不敢想謀劃子嗣,以圖後事。”


    像吳姨娘這樣就是,家裏站穩了,就開始想著我怎麽能更上一層樓,要是能生下兒子, 她們兩姐在家中地位馬上不同,所以她才敢如此圖謀。要是換成丫頭出身,這種事情想都不想,賣身契在手,就是打死了負的刑責也小。像吳姨娘最多也就是打發她出門,再狠一點就是她一頓,卻不能傷她性命,打成重傷都不行。


    “說起來都是我不好。”江氏一聲長歎,她要是有個兒子,正經嫡長子,再是良妾出身,生下兒子哪個敢跟她爭。正妻無所出,所以才先占這個長子的名。


    沈書君拉起江氏的手道:“這哪裏能怪你,要怪也是該怪我,當日是我無力供養妻兒才會拖壞你的身體。經過這回事我算是明白了,良家女子好是好,我是招惹不起。吳氏還抱怨我不往她房裏去,想想也是,我一年隻得半年在家,屋裏還添這些人口,憑添氣生。”


    這話江氏聽得比較順耳,卻是道:“我唯一所求家中姐妹哪個爭氣,早日給大爺生下兒子,我才能放心。”


    夫妻兩個說了許久,丫頭們服侍睡下之後,沈書君也是許久沒睡。早上起來的也就有點晚,林姨娘早早起來請安,便侍侯著兩人穿戴梳洗。早飯剛擺上,沈書嫻也來了,江氏忙笑問:“早飯可吃了?”


    沈書嫻笑著道:“己經吃過了。”


    江氏又忙吩咐丫頭端茶上來,夫妻兩個繼續吃飯,沈書君卻是突然想了起來,道:“怎麽不見紹姨娘?”因為上頭沒有長輩,他們晚起點無所謂,但按平常時間林姨娘早就來了,連沈書嫻都來了,紹姨娘也早該過來侍侯了。


    不等江氏開口,林姨娘連忙道:“大爺不知道,這紹妹妹身子嬌弱,奶奶又寬厚,進門這麽久,早晚請安我沒遇上過她。”


    沈書君臉色即時難看起來,道:“本就是銀子買來的官奴婢,屋裏的大丫頭也比她體麵些,破例讓封了她姨娘,她卻這麽不知好歹,逞的她比祖宗還大。傳我的話去,以後每天早晚紹姨娘都必須過來侍侯。”


    江氏也在旁邊勸著道:“大爺消消氣,想來紹姨娘也是想著以前種種,原也是有些氣性,以後慢慢的就是了。”


    “真有氣性早就有一頭撞死了,何故活到現在。”沈書君說著,他花下巨資買下紹姨娘,其實就是覺得曾經的高門大戶小姐流落魄至此挺有趣的,不然隻是因為漂亮,他怎麽也不會花那麽多錢。沒想到一時起興買來的,竟然是這麽個玩意,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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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實在覺得她不好,打發她出門就是了,何必鬧這個氣。還讓她到嫂嫂跟著侍侯,還不夠給嫂嫂添氣的。”沈書嫻插嘴說著,紹姨娘估計連沈書君都不放到眼裏,更何況江氏。非得讓她到江氏跟前侍侯,侍侯的心不甘情不願,看著就覺得煩。當然在江氏手裏紹姨娘是翻不開,但何苦如何折騰,你好就留,不好就走,這就麽簡單。


    沈書君聽沈書嫻都如此說,不禁點點頭道:“是這個話,不過來也好,何苦給你惹氣。”紹姨娘這種是賣身契在手,可以隨意送人發賣。處理吳姨娘還得叫了當日媒婆來,解了契書,拉走東西,紹姨娘隨便找個人牙子就好了,省事的很。


    飯完沈書君也要去赴衛策的約,說好的今天還要一起出門逛。江氏和林姨娘侍侯著更衣,打發沈書君出門。


    沈書嫻便道:“昨夜我做了個惡夢,嚇得半夜沒睡著,我想著去廟裏燒香,壓壓驚。”


    沈書君聽得有幾分擔心,忙問夢到什麽。


    “也記不得了,隻知道十分嚇人。”沈書嫻說著,夢的內容實在不能說。


    沈書君也不再問,道:“最近家中煩心事也多,讓你嫂嫂跟你一起去吧,多添些香油錢,去去家中晦氣。”


    “嗯,挑個好日子,我們都去。”江氏說著。


    打發了沈書君出門,沈書嫻跟江氏一處看看帳本,處理後院瑣事。林姨娘也沒走,隻在旁邊侍侯,混到中午江氏看林姨娘沒走,便命丫頭把林姨娘的飯端到一處吃。飯剛吃完,婆子就來回吳姨娘的東西己經全部打點好了,問江氏要不要去看看。


    江氏道:“我己經吩咐過,屋裏東西吳氏想帶走就帶好了,把轎子準備好,等夏婆子來了好好把她抬走。”


    婆子又道:“吳氏走前想見奶奶,說要給奶奶磕個頭。”


    江氏聽得笑了,道:“難得她有心,我受她的禮就是了。”


    婆子趕緊過去傳話,沒一會隻見吳姨娘一身水綠綢衣,神情淡然的進來了,進門給江氏磕了四個頭,道:“今日我去了,再見不知何時何地,特來辭別奶奶。”


    “你在家中四年,服侍大爺盡心,對我也十分恭敬。臨走之時又能想到來辭別,難得有心。”江氏說著,又道:“大爺今早出門去了,你要是想見他,有話與他說,我就派人尋他回來。”


    吳姨娘搖搖頭,苦笑著道:“大爺恨我至深,此時相見不如不見。但有一事,我求奶奶看我在家中侍侯四年的份上能允了我。”沈書君此時正恨她,不管她求什麽,沈書君都不會答應。相反的,她馬上就要出門,跟江氏不再有利益衝突,自己求,江氏允了,反倒得了賢慧寬厚的名聲。


    “你說吧,”江氏說著,吳氏倒也聰明,此時倒是知道來求她了。


    吳姨娘又磕了一個頭,道:“此番奶奶遣我回家,我願意聽任媒婆聘嫁。但是我那妹子……奶奶也是知道的,我父母雙亡,又沒有兄弟,惠姐兒將來前途全在我叔叔身上。我叔叔要是心善,不管找戶什麽人家妻也好,妾也罷,惠姐也都認命。但我唯獨擔心,我叔叔把惠姐隨意賣與大戶人家為奴。”


    她是沈家打發出來聘嫁,她叔叔不敢過問。但惠姐不同,不管妻還是妾,都不是奴籍,良籍總有翻身的可能,一旦為奴,生死全隨主人心意。


    “那你是想著?”江氏問,她倒不介意幫吳姨娘這個忙,雖然與理不和,但吳家十分貧困,吳姨娘的那個叔叔完全不成器,沈家要是插手幫一把,吳家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吳姨娘磕頭道:“我隻求奶奶吩咐夏婆子,把我和惠姐一同聘嫁,為妻為妾,山高路遠都不挑剔,隻求不為奴為婢。”


    江氏聽得輕歎口氣,道:“我允你,你放心去吧。”這姐妹倆要是沒那麽愛財,日子怎麽也不會過成這樣。吳姨娘過世的親爹,雖然也不成器,但總把兩個女兒養大了,不像一般人家,日子過不下去就隨意把女兒發賣為奴。


    “謝奶奶大恩,來世結草銜環報答奶奶。”吳姨娘磕頭說著,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江氏聽得也有幾分心酸,隨手從頭上拔下一根金釵,讓冬至遞給吳姨娘,又道:“好歹也是服侍大爺一場,這個送與你當個念想。”


    “謝奶奶賞。”吳姨娘磕頭說著。


    吳姨娘話完,丫頭來報夏婆子來了,夏婆子進了屋裏,先向江氏和沈書嫻請安,讓了坐倒上茶,江氏就道:“吳氏己經收拾妥當,就麻煩媽媽了。”


    冬至上前,把早封好的五兩銀子遞給夏婆子,夏婆子高高興興的接了。叫媒婆打發姨娘丫頭,人家也不是白幹活。


    江氏又道:“吳氏剛才自己說,她願意隨媽媽聘嫁,還有她妹妹惠姐年齡也不小了,她再三求我,我就勞煩媽媽也把她惠姐嫁了,要是能嫁在一處,她們姐妹也有個照應。”


    夏婆子連連點頭,笑著道:“奶奶實在仁厚,想吳家叔叔那樣的德性,要不是奶奶囑咐一句,隻怕就要把惠姐發賣為奴了。”


    江氏看一眼吳姨娘又道:“雖然因她身子不好,不大生長才由媽媽打她出去發嫁,到底也是服侍過大爺一場的。聘嫁之時,切忌要打聽清楚,莫不要貪人錢財由人隨意帶走。要是讓我知道了……”有種拐子專門跑到外鄉,以嫁娶名,尋一些漂亮女兒當暗娼。有些媒婆是知道的,但想多賺些聘金,隻裝做不知。


    夏婆子連忙笑著道:“奶奶說的什麽話,我有兒有女的,真要如此行事,我還得擔心天理報應。”


    吩咐完畢,夏婆子即帶吳姨娘出門,箱籠家夥江氏早打發了小廝幫著抬,吳姨娘又給江氏和沈書嫻磕了四個頭,這才轉身去了。


    江氏又打發身邊兩個大丫頭去送。


    晚間沈書君又喝的半醉進家,沈書嫻和林姨娘在江氏那裏吃完飯就己經回去,江氏隻說吳氏己經出門,也不再說其了。沈書君隻是揮揮手說知道了,丫頭們倒上茶,沈書君喝了一口又道:“衛小弟的酒量實在太好,今天差點又喝醉。”


    “今天閑來無人時,姑娘才跟我說,昨天衛小爺送了一枝紅梅過去。”江氏說著,沈書嫻說這話的時候也表示很無奈。


    沈書君歎氣道:“今天街上時,他看到玩偶本還要買了說要送與小妹,後來被我攔住。”不然現在沈書嫻屋裏敢被玩偶全部占領。


    江氏忍不住道:“衛小爺如此……大爺是不是要把話說明白些?”


    “隨他去吧,拖過去這半個月衛兄就要把他拎走了。”沈書君說著,他還想著衛連舟當他妹夫,所以衛策的有些行事,也不好十分說,真說破了,怎麽再跟衛連舟說親事。暗示就好了,多拒絕幾次,衛策自己就明白了。


    “還是大爺思慮周全。”江氏說著,跟衛連舟雖然也不見有幾分把握,總是有點希望。


    夫妻兩個正說著話,外頭小丫頭匆匆來報:“外頭李管事接到京中謝延豐大人的包裹,怕是有急事,要見大爺。”


    沈書君本來都要睡下,忙道:“速讓他進屋回話。”


    江氏和沈書君到了中間廳裏,李管事匆匆進來,把信送了上來。沈書君忙拆開看,包裹不算小,一個大木盒子,分列幾層,最上頭放的是一封信。


    沈書君先拆開看信,內容十分多,前頭是問侯訴說衷腸情誼,最後卻是又說了一件大事。學子是三年一科,官員則是三年一調任,去年有春闈,今年就是官員大調任的時候。巡鹽禦史又要換人,現在淮陽的知縣馬上要調到別處為官。


    新任巡鹽禦史姓柴,謝延豐雖然早就寫信給他,也回信了,但因為以前並無交情,人家會不會買這個麵子不好說。


    這位柴大人幾時到青陽上任,謝延豐倒是打聽清楚了,但要麻煩沈書君走一趟,拿著貼去請安。貼子謝延豐己經準備好了,是他的貼子,拿這個貼子到門房,柴家肯定讓沈書君進門,當然除了這張貼子外,肯定不能空著手去。


    還有新任淮陽知縣,以及青陽的知府,謝延豐早寫了信過去,這兩個的官位都不大,知付那裏沈書君去青陽的時候,順道去就好了。至於知縣,意思一下銀子上不虧就好了。最麻煩的就是巡鹽禦史那裏,家世背景跟謝延豐都差不多,以前也沒多大交情,要沈書君親自登門打點。


    “柴大人二月中旬才到青陽,差不多還有一個月時間,倒也來的及。”江氏說著,又道:“隻是要送些什麽……”謝延豐說的明白,這位柴大人跟他出身差不多,這樣的世家公子,直接送金銀人家弄不好會認為是種侮辱,但要投其所好,世家公子的喜好……


    沈書君也有點犯愁,卻是道:“慢慢合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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