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被關進狹小的空間, 祈天河花費了幾秒緩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什麽,小心翼翼用手摸後腦勺, 意外rua到了略微堅硬的羽毛。


    他不禁眼皮一跳,用力收緊手心, 把鸚鵡抓住眼前,沒好氣問:“你在吃鬼臉?”


    鸚鵡嘴裏叼著一個鬼耳朵,人贓俱獲的情況下居然還一邊吃著一邊搖頭否認。


    祈天河眼神愈發朝著可怕的趨勢發展。


    鸚鵡毫無悔改之意, 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激動:“不就吃了半張鬼臉?”


    驕傲地挺起胸脯, 又沒吃你家大米。


    祈天河並不排斥鸚鵡吃東西,隻是想到它在後腦勺叨食的畫麵,險些頭皮發麻:“對於吃食,你好歹講究一些。”


    鸚鵡輕嘁一聲, 不以為然說:“一堆數據罷了。”


    鬼在玩家眼裏是恐怖元素,在鸚鵡這裏就另當別論。


    價值觀不同,祈天河放棄爭辯,開始著眼於好的一麵:“你變厲害了。”


    羅什見了都要跑路。


    這樣成長下去,他日後或許真能過上背靠大樹好乘涼的美妙日子。


    鸚鵡聞言沉默了一下:“我建議你看清現實。”


    祈天河沒琢磨透這句話,大搖大擺打開冰箱,感歎終於能離開逼仄的地方,還沒來得及翻身農奴把歌唱, 忽然就意識到鸚鵡的話中真意。


    可見度極低的美食廣場, 羅什還在。


    不,這根本不是羅什。


    一張娃娃臉搭配成人的身子, 說不出的怪異。


    ‘羅什’衝著他笑, 衣服反穿,更準確一些的描述是現在的這張臉完全複刻在後腦勺上。他緩緩轉過身, 露出的正麵被一層肉膜覆蓋,活脫脫的無麵人。


    祈天河凝視散發青春氣息的卡通t恤,又掃見對方手上的貝殼項鏈,辨認出這具身體屬於新人玩家劉建。他突然想起所有死去的玩家,全都是這樣清一色的狀態,無臉怪,後腦勺單獨浮現出一張屬於羅什的麵容。


    祈天河不知該怎麽形容給自己的運氣,說運氣好,剛開始便被羅什發展的小嘍囉盯上;說差倒也不至於,起碼正主還沒來。


    鸚鵡提醒:“我如果是你,就會跑快點。”


    劉建保持著死前的某種狀態,肌肉緊繃,手指斷裂。後腦勺的臉慢慢張大嘴巴,一陣刺耳的音波一圈一圈擴散開,以回音的形勢在四層散開。


    猜測這是他在給羅什傳音,祈天河來不及捂耳朵,拔腿就跑。


    直至跑到一開始看到的火鍋店門前,才算把惱人的音浪甩在身後,祈天河還沒來得及慶幸,腳步猛地停下,身子貼在拐角處的牆麵。


    距離他不遠的前方有一對情侶,鄭長勇和女友乍一看像十指緊扣,實則女友的手指早就斷了,他緊緊攥著地隻是斷口處的指關節。兩人像是幽靈一般漫無目地飄蕩,因為臉全部長在後麵,倒是給了祈天河喘息之機。他小心繞到這二人正前方,努力控製著呼吸,生怕對方的腦袋突然扭過來。


    一隻手這時悄無聲息從後麵爬上祈天河的肩頭,祈天河穩住身體,抬腳用力朝後一踩,輕微的吃痛聲傳來。


    前方的情侶聽到異動,腦袋當場轉了個二百度。


    後腦勺上,獨屬於羅什的眼睛偏又細又長,這會兒像是蛇目一樣細致地掃過每個角落。


    祈天河彎腰躲在桌子下,透過椅子腿的縫隙觀測前方。


    頭重新轉了回去,處在熱烈中的小情侶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祈天河鬆了口氣,準備親眼看那兩人走遠了後再出來。


    “你夠狠啊。”陸南現在還能感覺到腳背在疼。


    雖然之前已經因為隊友做過足夠的心理準備,真正接觸這些糟心的人格時,祈天河發現自己還是想簡單了。


    他咬牙問:“你的主人格什麽時候能回來?”


    原本沒覺得會得到回答,陸南卻是開口說:“我去給你看看。”


    身後安靜了幾秒,陸南重新開口:“他還在睡。”


    “……”


    不確定現在這個人格會鬧出什麽事情,祈天河可不想再次被羅什定位,從桌子下麵出來後轉身朝其他地方走去。


    “你是在找抓娃娃機吧?”


    祈天河停下腳步。


    陸南微笑:“我知道在哪裏。”


    祈天河遲疑片刻,權衡其中利弊,對方害人也是講謀略的,用娃娃機來做陷阱沒必要,但陸南並不是樂於助人的性格,主動拋出橄欖枝怕是另有目的。


    陸南給出關鍵點:“我們是組隊進來的。”


    隊員存活率越高,得到的獎勵越多。


    他不說,祈天河險些忘了這回事,頗為無語道:“既然拿捏得清,就別總是想方設法害我和陳點水。”


    “不是害,”陸南糾正:“是惡作劇。”


    如果愚蠢死在惡作劇上,隻能說是活該。


    祈天河不認為有能力重塑精神病人的三觀,‘嗬’了一聲,不做表達。接下來的時間雙方沒有任何交流,陸南在前麵引路,兩人繞到了商場最右側的樓梯口,這邊有個四層小階梯,下去後是單獨的一片空間。


    從前這裏應該是賣鞋的,地上能看到不少散落的鞋盒。


    “在那裏。”陸南指了個方向。


    祈天河望過去,看到幾個模糊的機器輪廓,最外側是自拍機,臨近的一排連續擺了三個不同類型的抓娃娃機。


    “怎麽樣?”陸南笑道:“這次總沒騙你。”


    祈天河不得不承認,本質瘋批的附人格有時候意外的可靠。商場麵積不小,自己要是一個人瞎轉,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這裏。


    避免夜長夢多,他快步朝前走。


    第一台娃娃機裏麵全是動物玩偶,第二個裝得盲盒,最後一個則是偏暗黑係的小人。祈天河站在第三台機器前,判定這應該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台。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娃娃機才半個人高,開口也很小,容納一個大活人都困難,更何況是兩個?


    祈天河回憶電影裏的情節,當時羅什夾出娃娃後順手放在了旁邊的櫃子上。


    “櫃子……”他喃喃了一句,移步準備尋找。


    環顧四周,陸南先一步有了發現,走到自拍機旁,扯掉最上麵用來裝飾的假花,八個人偶娃娃一動不動並排坐在那裏。他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找到了。”


    大約過去半分鍾,陸南皺眉:“拿不起來。”


    祈天河單手輕鬆抓起最右邊的娃娃,然後對他說:“那是因為你想拿別人的娃娃。”


    陸南一臉遺憾:“太可惜了,本來想把其他人的都扔了,就留我們倆的……對了,還有陳點水的。”


    祈天河懶得跟他廢話,明明就幾步距離還選擇跑步過去,卯足了勁兒快速把娃娃塞回抓娃娃機。


    陸南譏諷地撇撇嘴:“瞧你那樣,急什麽?”


    祈天河:“羅什快來了。”


    似乎在回應他緊張地動作,清脆的歌聲在四層由遠及近傳來:


    “不安分的娃娃出逃了,


    它要逃脫生活早就安排好的軌跡。


    娃娃啊娃娃,


    我要親手用剪刀掏出你的棉絮。”


    歌詞有了變化,人物從‘生氣的主人’變成了‘我,’並且歌聲中能聽出一股子慍怒,相較而言,先前他在冰櫃聽到的已經算很友善。


    陸南嘖了下:“這才有意思。”


    他在祈天河把娃娃放回去後,站在娃娃機旁,尋著聲源看過去,首先瞧見的是一把剪刀,羅什像是蜘蛛一樣四肢匍匐在地上,以飛快地速度爬過來。


    陸南嬉皮笑臉說:“小朋友,再快點啊。”


    胳膊上上下下,故意就差最後一點不把娃娃放回去,讓羅什眼睜睜看著這一幕。


    異變突生,誰也沒想到這時天花板上會突然伸出一雙長臂,死去的疤痕臉緊緊抓住娃娃機的兩邊,大力搖晃,陸南娃娃剛放進去了一大半,隨著震動又從通道口滑了出來。


    “……”


    “……”祈天河爽了。


    叫你瞎嘚瑟。


    羅什的速度超乎尋常,眼看就快要到達他們身邊。


    陸南識趣認慫,偏頭對祈天河說:“我錯了。”


    祈天河瞥了他一眼,這才拿出小鏟子,朝搗亂的長臂上砸去。不曾想傳來的反震力相當大,虎口處震得隱隱發麻,祈天河第一反應是自己可能砸到了鐵臂阿童木。


    不過這一下是有作用的,至少令疤痕臉的動作稍稍停滯了一瞬。


    陸南抓住這個間隙,用力一推,確保娃娃徹底進入抓娃娃機。


    同一時間,羅什刺下的剪刀已經挨到了他的衣角。


    陸南鬆了口氣,活動酸疼的手腕,臉上再次掛起笑容:“game ver。”


    羅什保持舉起剪刀的動作好幾秒,不甘不願地收回手,恰好這時五層突然傳來刺耳的音波,應該是又有玩家的蹤跡被發現。羅什調轉方向,沿著牆壁爬到上麵。


    陸南:“辛苦她了。”


    樓上樓下到處爬。


    祈天河觀察得要更細致一些,羅什的胳膊還有脊椎……都有一定程度不自然地變形,像是生前遭受到了某種重創。


    隨著娃娃被放回去,祈天河發現陸南後腦勺原本模糊的人臉不見了,他讓陸南用手機拍了照,發現自己後麵的人臉也消失不見。


    往回走得時候,陸南突然變得正常,平靜分析說:“忽略娃娃等恐怖元素,實質就是場躲貓貓遊戲。”


    bss一直守在原地抓不到玩家,但跑遠了一旦有人找到娃娃機便會宣告單人勝利。


    祈天河:“你該慶幸羅什的那些幫手四處移動沒有意識。”


    否則哪能讓他們這麽順利過來。


    他們是最快發現娃娃機的,剛才這邊的動靜足夠大,相信很快就會有其他玩家找過來。就是不知道其中誰比較倒黴,會撞上羅什。


    兩人邊等電梯邊說話,娃娃逃脫的任務完成後,死去的無臉玩家完全無視他們的存在,靜悄悄從身邊路過,尋找新的目標。


    陸南伸了個懶腰,輕輕哼唱:“今天是個好日子……”


    電梯停在四層,老電梯的反應很慢,停下後過了幾秒門才打開。


    章晨功竟然也在電梯裏,看到外麵有人,他似乎很驚訝,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陸南走進去推了下他的胳膊:“麻煩讓一下,別擋著門。”


    腦袋,胳膊,腰……隨著這輕輕一碰,章晨功的身體像是陶瓷娃娃,頃刻間四分五裂。


    不管是陸南還是祈天河,都被這突然發生的一幕驚到了,陸南怔了下:“朋友,沒必要為了碰瓷做到這種地步吧?”


    最先滾下來的是腦袋,緊接著斷掉的四肢散落在一邊,鮮血像是噴泉般朝四麵八方迸發。


    陸南以最快速度退出來,袖子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一些血跡。


    電梯門緩緩合上,鮮血不停從門縫間往外滲出。


    沉默了片刻,陸南突然抬頭看向五層,緩緩問道:“你怎麽看?”


    祈天河:“或許另有內情。”


    他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確,認為章晨功不是因為單純撞上鬼遭遇的意外。


    停頓了下又說:“羅什離開時是朝著五樓衛生間的方向,這趟電梯卻是從三樓往上來的。”


    就這麽一個電梯在運行,願不願意他們都得選擇乘坐。


    大約兩分鍾左右,電梯門再次來到四層,門開了,除了門上還殘留著的血跡,電梯裏遠沒有剛剛那般慘烈血腥。大概因為章晨功破碎的身體無法做成無臉怪,遊戲直接進行了回收清理


    陸南按下了五層的按鈕,上行過程中說:“鬼殺人的過程很殘忍,但很少會出現這種從內部直接分解的狀況,倒是替死道具有這種效果……‘砰’地一下,替死方像煙花瞬間炸開。”


    祈天河沒說話。


    他也有同樣的懷疑,但關於可能使用了替死道具的人選,還是個未知數。有可能羅什來到四樓時在他們前發現了某個玩家,也有可能是躲在五層被追殺的某個倒黴鬼。


    s+難度的副本失敗懲罰嚴重,用替死道具很正常,祈天河沒多少見識也明白這東西有多難得,能輕易拿出來的人絕不簡單。


    這時陸南目中罕見地浮現出困惑,他問祈天河:“扮豬吃老虎的樂趣在哪裏?”


    祈天河一頭霧水:“問我做什麽?”


    陸南深深看了他一眼:“算了,你開心就好。”


    “……”


    五層空蕩蕩的,之前唯一能帶來一點人氣的檢票員也沒了。


    陸南狀似感慨了一句:“變色龍這個稱呼真的很配她,竟然能做到麵不改色被我打暈。”


    死亡的玩家在外麵遊蕩,幫助羅什打野,vip廳此時隻剩主管。


    兩人盡量不發出響動坐下,有關羅什看電影的劇情已經過去,她又開始上學了。


    祈天河這時候還惦記著自己的職業:“真希望能把這部片子錄下來,回頭放給我那些失眠的客人看看。”


    隨後進來的是永夜的兩名成員,祈天河能從他們盡量壓抑的情緒中讀出一種亢奮,這種興奮源於完成任務的可能性不大,先前幾次死裏逃生也不見他們有多高興。


    祈天河隱約聽到一人對另一人說:“終於找到了。”


    “沒錯,多虧已經折了不少玩家,否則還真不容易發現。”


    似乎察覺到在被窺視,其中一人側過臉來和祈天河對視了幾秒鍾。


    祈天河收回視線,做出觀影的姿態。


    不多時陳點水也進來了,陸南目不斜視說了句‘真慢。’


    陳點水臉上多了道血痕,胳膊還在冒血,坐下後他簡單撕下襯衫做包紮。


    又過去十分鍾,抱布娃娃的玩家差不多和朱兆河前後腳進來,狀態要更狼狽一些。


    朱兆河坐下後第一句話是‘臥槽,’他不可置信盯著大熒幕:“羅什怎麽又去上學了?”


    現在是課間,羅什和小夥伴正在說話,聊得話題千篇一律。


    “下周末月考結束,我們要不要出去放鬆一下?”


    羅什:“好。”


    芮佳一:“去哪裏呢?”


    羅什:“電影院。”


    ……


    作為觀眾,恍惚間甚至覺得劇情又回到了一開始。


    祈天河忽然小聲道:“你們看芮佳一的書包。”


    書包本身沒什麽奇特,側麵的拉鏈上卻多出一個娃娃,娃娃的長相和章晨功一模一樣。


    上課鈴聲響起,語文老師走進來,課講到一半,他問學生:“你們以後想要從事什麽行業?”


    底下給出的回答各式各樣,因為是文學課,很多答案充滿了浪漫的色彩:詩人,蛋糕師,一位孤獨的行者……


    輪到羅什,她尷尬地站了好久,硬是憋不出來一個字。


    嘴唇險些要被緊張地咬破,羅什突然轉過身,目光望向觀眾席的方向:“我適合做什麽?”


    冷冰冰的聲音讓電影院的溫度下降了好幾度,鏡頭快要懟到羅什臉上,她那雙過分細長的眼睛直勾勾望著屏幕外。


    “為什麽我什麽都做不好?”羅什自怨自艾:“哪怕每天重複的事情,還是做不好!學習一般,也不會和人打交道,性格孤僻,討厭和外界過度接觸……”


    越說到後麵,她表現地越發歇斯底裏:“這樣的我,到底適合做什麽?”


    沉默中,有人想也不想地幫她做了回答——


    “當然是做鬼啊。”


    所有的目光匯聚在祈天河這裏,包括第一排的主管,也轉過頭幽幽望著他。


    祈天河認真說:“我覺得你做鬼就很優秀。”


    語氣中的嘲諷意味很濃厚:“……而且這個行業你也不需要和人打交道,直接打死就行了。”


    換作平時,他還想著苟一苟,不逞口舌之快。現下一部分是受到了隊友的影響,更關鍵在於羅什似乎因為嘔吐事件盯上了他,先前找娃娃時,自己都下到了四樓,還是第一個被盯上。


    祈天河覺得要是繼續軟和下去,遲早被當柿子捏了。


    如果眼神能殺人,祈天河現在已經被淩遲。


    可惜羅什暫時沒有滿足從熒幕中出來的條件,隻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沒多久羅什放大的麵孔淡去,鏡頭比例重新恢複正常。


    陸南豎起大拇指:“幹得漂亮。”


    不大的班級裏,在同學們的哄笑催促中,羅什突然說:“我想成為一名演員。”


    語文老師很為這個答案詫異,因為這個學生是班裏有名的不愛說話。


    羅什卻很堅定:“我要成為一名演員,去演繹不同的人生。”


    ……


    祈天河揚眉:“這就解釋了她為什麽一有時間就去看電影。”


    一旁陳點水好像突然想到什麽,嘴角勾起一點弧度。


    電影進行到這裏,終於有了不一樣的發展,羅什開始在網上搜集各種信息,尤其是那些招小演員的劇組,逮到個聯係方式就不停打電話,有劇組來當地拍戲羅什一定會到附近轉悠,甚至毛遂自薦……有幾次差點被騙了。


    祈天河覺得這個人的性格很有趣,不是她自己定義的孤僻,而是偏執。隻要確定了某個感興趣的事,就會不遺餘力去做。


    羅什長相一般,尋常劇組是看不上的,但在她不停地主動爭取下,機會終於來了。有一天一群剛畢業的年輕人想要拍個微電影,其中一名正好是芮佳一的哥哥,芮佳一當時就推薦了羅什。


    電影名字是《仙蘿姐妹的一生》,主要講述一對姐妹花的故事,羅什和芮佳一分別扮演兩名女主角小時候,一共不超過十分鍾鏡頭。拍攝期間羅什像是入了魔,每天回到家,她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幻想她才是真正的女主角,而這部電影叫《羅什的一生》。


    陸南一臉嫌棄:“真有這麽神經質的人?”


    祈天河十分複雜地望過去,就在剛剛,他親眼目睹了陸南在提問時順便切換了一個人格,不禁點頭:“有,而且還不止一個。”


    眼前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羅什的狀況越來越嚴重,有時候走在路上,她聽著耳機,不自覺就把自己代入電影女主角。


    電影離譜地將她腦補的那些畫麵都演了出來。


    前排抱布娃娃的玩家忍不住嗤笑一聲。


    祈天河看到的卻是另一麵,頭斜過去問陸南:“還記不記得我們先前翻到的電影票根?”


    陸南頷首。


    祈天河:“結束時間那裏是一串問號。”


    陸南餘光瞄著他:“你想說什麽?”


    祈天河:“我們現在看得電影就叫《羅什的一生》,她是絕對的主角,而且想永遠演下去。”


    如果是這樣,他們也永遠別想完成任務了。


    “……你不是心理醫生?”陸南:“去勸勸。”


    祈天河有在考慮要不要走到熒幕前認真講講道理,轉念一想萬一被幹掉了怎麽辦?


    “再看看吧。”他說。


    不過這倒是提供了一條新的思路,破局的關鍵應該就在於如何讓這場電影結束。


    鏡頭還在紀錄羅什的幻象,主管突然從座位上站起身,祈天河想了想起身跟了上去,npc都跑了,玩家沒道理繼續留下,很快變成了全員隨行。


    主管皺眉回頭:“你們跟著我做什麽?”


    祈天河看了眼他走得方向,狀似疑惑:“沒跟著您啊,我是要去廁所。”


    主管又把目光放在近處的陸南身上,後者若無其事表示:“想抽根煙。”


    主管心裏不滿,但也沒再阻止被人跟著。


    一進廁所,主管立刻擰開水龍頭清洗斷指處的血跡,一根根清洗地格外仔細,他早就不是個人了,體溫甚至比冷水還要低。


    兩個洗手池,祈天河站在他旁邊,打了洗手液後故意延長揉搓的時間,搭話問:“您覺得這部電影怎麽樣?”


    “很精彩。”一提到電影,主管兩眼放光:“我很久沒看到這麽精彩的電影了!”


    祈天河:“那您覺得有瑕疵麽?”


    主管高亢的情緒瞬間散去,慢條斯理地洗手:“有啊,沒尊重部分演員的勞動成果。”


    說完他就不再理會任何提問,祈天河衝幹淨手上的泡沫,離開廁所。


    朱兆河從後麵追了過來,他特別緊張,猶如驚弓之鳥:“主管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祈天河:“我也還沒想明白。”


    朱兆河顯然不信他的話,要是真不明白,不可能有目的性地詢問主管:“那個……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知道什麽,過關的時候稍稍帶我一下哈。”


    祈天河點頭。


    朱兆河還是很緊張,往回走的時候不停說話:“說起來我們兩個還挺有緣,名字裏都有個‘河’字。”


    “祈天河。”有人從背後叫住他。


    祈天河回頭一看,是陳點水,轉身走過去。


    朱兆河尷尬地在原地搓搓手,自己先進了電影院。


    陳點水:“我當你會安撫一下人家。”


    祈天河:“章晨功死了。”


    陳點水完全沒觸動。


    祈天河:“他是因為替死道具死的。”


    陳點水目光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祈天河也說不清為什麽會對朱兆河起了防備之心,對方隻下過三次遊戲,替死道具隻有在高難度副本裏獲勝才可能拿到,照理說朱兆河是最沒有可能使用替死道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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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進影廳,徑直走到前台拿了根筆,站在張貼的海報麵前。


    祈天河用筆在海報上重重一劃,海報連個痕跡都沒留下,他又試著在手上劃了下,輕鬆留下一道墨痕,確定不是出水的問題。


    看來得用點別得東西當做筆墨。


    祈天河看向陳點水:“借點血。”


    比劃了一下指甲蓋:“隻需要一丟丟。”


    陳點水:“你準備什麽時候還?”


    “……”


    陳點水咬破手指,直接在海報演員表後麵加了一個名字:芮佳一。


    《羅什的一生》裏,其他存在連個工具人都算不上,全是一閃而過,唯獨芮佳一,她的戲份差不多快和羅什持平。


    原本隻是風景圖的普通海報,在這一刻逐漸浮現出兩道淡淡的身影,一道馬尾辮紮得很高,應該是羅什,還有一個背著書包,拉鏈上掛著玩偶小人,毫無疑問是芮佳一。


    祈天河嘴角翹起:“失蹤的演員回來了。”


    起初他一直認為提示裏失蹤的演員代表羅什,作為主人公,羅什不時進出熒幕殺人,但隨著劇情推進,羅什的人物形象開始變得飽滿,能看出她是一個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想要成為絕對的主角。


    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分給別人過多的戲份。


    就在他們盯著海報看得時候,永夜的人朝這邊走來,一個隨便掃了眼海報,說:“已經加上了啊。”


    說完無所謂地轉身進影廳。


    祈天河目光一凝:“這兩人似乎沒把通關放在第一位。”


    沒等他細想,陳點水說:“進去吧,別錯過太多劇情。”


    電影發生了明顯變化,原本以羅什為主角的電影,芮佳一的戲份漸漸變多。


    微電影的拍攝過程很順利,導演的思想超前,融合了當下一些犀利的社會矛盾,使整部片子更加具有深意。


    羅什扮演的角色反響不錯,一下就讓她變成了名人。導演趁熱打鐵,在此基礎上增加了很多細節,當年就拍了一部大電影,上映後評價很好。


    羅什和芮佳一出名了,一定程度上為學校打響了知名度,學校還專門利用周五下午的活動時間,組織了一場免費觀影的活動。


    原本那該是羅什人生中最耀眼自豪的一天,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瞬間毀了。


    學生在頂樓看電影,煙霧蔓延上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慌了,瘋狂朝著出口奔跑。


    “羅什,等等我!”


    後麵傳來一道哭腔。


    快到門那裏的羅什聽到呼喊,連忙擠過人群去拉落下的芮佳一,慌亂中,她不小心摔倒了,身子剛剛直起一些,腰上就被踩了一腳。


    “羅什!”芮佳一注意到這邊,驚叫一聲,然後她的神情突然陷入掙紮,最終還是跟著人群一同繼續朝前擠。


    踩踏還再繼續,其中芮佳一經過時也不可避免地踩到了她,羅什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再也沒有爬起來的機會。


    鏡頭一晃來到一周後,羅什的葬禮。


    參加完葬禮的芮佳一在公交車站等車的時候,原本穩穩地站著,腳下突然一個趔趄,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了出去,正巧一輛摩托車疾馳而過,當場把人撞飛。


    芮佳一無力倒在地上,不知是不是精神恍惚,頭費力偏向某個地方。


    “我沒辦法。”鮮血從她嘴角流出:“我沒有錯……”


    電影到這裏屏幕一黑,背景音樂響起,終於有了要結束的征兆。


    祈天河正想要站起身,眼前的景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身下的座椅很老舊,一點也沒皮質的舒服,熒幕上播放得也不再是《羅什的一生》,而是羅什參與拍攝的那部電影《仙蘿姐妹的一生》。


    祈天河隱隱嗅到了一股很淡的燒焦的味道,可周圍人都在全神貫注看電影。煙味越來越大,外麵傳來了喧嘩聲和奔跑聲,祈天河瞬間明白過來,這是羅什出事那一天的場景重現。


    學生陸陸續續從座位上站起來,先是迷惘,緊接著有人大喊大叫:“著火了!快跑啊!”


    不到十秒鍾的時間,亂成了一團糟。


    這個時間點還在十幾年前,電影院的設施陳舊,根本沒完善的預警設置,本來就是一群年紀不大的學生,這種時候很多已經喪失了基本的判斷能力,隻想著往外衝。


    祈天河在人群裏尋找羅什和其他玩家,混亂中就近聽到完全不同的對話。


    “艸!跟丟了。”


    祈天河一扭頭,發現永夜的人就在自己後麵一排。對方也看到了他,問:“有沒有看到回……”


    腦海中冷不丁響起尖叫雞的呐喊。


    祈天河沒聽清對方說的話,頭疼地按揉著太陽穴,問:“回什麽?”


    然而永夜的人已經不見了,跑去了前麵。


    “好端端的你叫什麽?”無奈之下,祈天河溝通腦子裏的鸚鵡:“對了,他剛說‘看到回什麽’?”


    鸚鵡沉默了一下,道:“回家的誘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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