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禾又打了過來。


    他那邊滔滔說個不停:“電話怎麽斷了……是不是信號不好?”


    祈天河覺得以這種情商, 不像是正經幹大事的,歎道:“剛進電梯。”


    趙禾終於說到重點:“其實這最後一步能不能成還得看你。”


    祈天河邊往回走邊聽他說。


    “需要拜托你把信送到tmt老總的桌麵上。”


    祈天河腳步一頓:“什麽?”


    趙禾無奈道:“其他還好說,外部人員進tmt不容易, 要是由我們送, 肯定會被發現。”


    祈天河沉默片刻,問:“那些違法犯罪的資料是怎麽拿到的?”


    打從一開始,他就對趙禾的說辭抱有懷疑,什麽清潔工爸爸,哪個清潔工能有這種本事接觸到機密文件?


    趙禾被問住了。


    就在祈天河耐心即將告罄, 準備再次掛電話時,他開了口:“我爸確實在公司當清潔工, 也幫了些忙, 不過拿到資料的不是他,是組織裏的另外一名成員。”


    似乎並不想說出對方的身份,遲疑良久趙禾終究亮出了這張底牌:“……那人是老總的情人。”


    祈天河無話可說。


    趙禾先斬後奏:“信我已經找人寫好,塞你家門縫了。”


    這次先掛斷電話的變成了他。


    祈天河回到出租屋,才剛一打開門,就險些與碑來了一次親密的貼麵禮。


    無視無腦地報複模式, 祈天河視線下移, 很快瞄見了地上的純白色信封, 上麵沒有寫收件人的姓名。找了雙手套戴上他開始檢查信件內容……內裏裝著幾張照片, 財務方麵的事情祈天河也不太懂, 草草看了一遍,最後一張才是老總摟著情人進出別墅的畫麵,拍攝角度很取巧,情人頭倚靠在老總肩膀,長發披散看不清模樣。


    這證明趙禾沒有說謊, 女方是知道攝像頭存在的。


    信件內容很簡單,大體就一句話:我們手上還掌握著很多種‘有趣’的資料,今晚八點前請保持手機暢通。


    祈天河原模原樣把東西塞了進去,呼喚正在修煉的鸚鵡,塞了顆剝好的瓜子仁進它嘴裏:“幫個忙?”


    鸚鵡靜靜看著他。


    祈天河把信封對折了一下:“飛鸚傳書了解一下?”


    鸚鵡不太樂意幹這勾當,但因為無法忍受對方突然變諂媚的語氣,選擇眼不見為淨,撲扇著翅膀去了。


    它走後祈天河敷衍應付著碑的騷擾,思考是先反將顏朗一軍,還是虛與委蛇同顏朗除去巫將這個麻煩。


    心中的天秤剛剛偏向某一側時,突然感覺空氣清新了許多。再一瞧惱人的碑不見了,就連木板也不知何時消失。他扛起電鋸,警惕地在屋中轉了一圈,確定這兩樣東西是真的無影無蹤。


    祈天河心中正覺納悶,群裏便發布了新通知:從後天起一直到二十九號,直播暫停。公司將組織進行新員工團建活動,請大家提前裝好簡易的生活用品,後天早上九點前在公司門口集合,統一乘坐專車離開。


    祈天河了一下主管:好期待(星星眼.jpg),請問地點在哪裏?


    主管語音回複:“山裏,大家記得多帶點禦寒的衣服。”


    緊接著定位被發在群裏,祈天河重複看了兩遍,確認就是福園。


    “……”


    去一座曾經的墳山搞團建,這是嫌命長?


    其他玩家看到消息心情也並不輕鬆,山裏本身就容易遭遇各式各樣的危險,天災**亦或是三更半夜突然來個野生動物襲擊,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而祈天河這時突然念起了趙禾等人的好。


    鸚鵡成功送信歸來,他特意等到晚一些的時候,打給趙禾詢問事情的進度。


    “那家夥就是個軟骨頭,虧心事做多不敢報警,隻能受製於我們。”趙禾得意洋洋說了一堆。


    祈天河心下微鬆,提醒說:“小心對方從電話入手。”


    趙禾則表示這些早就準備好了。


    祈天河進入正題:“想辦法讓他取消這次的新主播團建活動。”


    不料那邊的趙禾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道:“這恐怕不行。”


    生怕被誤會,他解釋說:“我好歹在公司幹過幾年,所謂的團建活動其實背後至少有三家公司在共同推動。”


    停頓了一下道:“我也隻是猜測,其實我和其他幾個被辭退的老員工早就懷疑活動本質是一場逃殺遊戲。”


    祈天河耐心聽他說下去。


    “……每年團建參與人員隻有新來的主播,而且幾乎年年有意外事件發生,前年更是因為迷路去得主播全軍覆沒。”


    祈天河:“沒人追查?”


    趙禾:“這些人普遍和家裏關係不太好,家屬收了撫恤金也就不了了之……有次我去辦公室送東西,聽到人事部的一名主管稱團建活動為‘秋獵’。”


    祈天河語氣聽不出情緒:“還挺會玩的。”


    趙禾充滿自信:“不過今年有你在,相信他們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想起那晚對方以一人之力幹掉眾多持武器的凶徒,趙禾就跟著熱血沸騰。


    “……”祈天河揉了揉眉心:“不取消,換地方呢?”


    要是去福園,麵對的威脅不僅來自於人,還來自於鬼。


    “很難。”趙禾實話實說:“幾個公司巨頭聯合做得決定,光是tmt的老總,話語權不夠。”


    好在他對祈天河的意見還是比較看重的:“如果真不想去,可以讓那老混蛋單獨把你剔除出去……不行,還得再弄出去兩個做幌子,之後找替補。”


    “算了,太過刻意了。”


    這樣做就差沒明確說:看,就是這幾個主播之一在威脅你。


    相較於往年,今年的團建活動提前了半個月,祈天河隱隱猜出了幾分地點定在福園的原因,背後少不了遊戲意誌在推動,先前鬼的殺人條件被破壞,自然要實時更換一個。


    因為有了這段插曲,今晚直播間賣貨時玩家的銷售熱情普遍很低,最高的銷售額也沒超過三百。主管竟然沒有因此在群裏逐一點名謾罵,似乎在團建活動開始前,隻要他們不是太過分,有些事便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淩晨一點,群裏突然發布了新的消息提示:“人事部已經把活動內容做了出來。本次團建活動的主題是‘尋寶樂園’,找到最終寶物的人可以獲得50萬元獎金外加半個月假期。”


    一般員工聽到可能會瘋狂心動,但對於知道內情的祈天河來說,寧願倒貼十倍的錢也不想參加。


    群消息一條接一條,主管很快又發來了遊戲提示:“尋寶線索是‘一人不成眾,獨木不成林,眾人一條心,黃土變成金。’”


    前一句取自崔駰的《達旨》,後麵則是現代俗語。


    詭異的是,這條消息發出來不超過十分鍾,便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抹去般,一點點地蒸發。


    群裏沒有留下任何消息撤回提示,趙點兵膽子大,直接了一下主管,聲稱沒看清讓再發一遍,沒人回的情況下一連了數遍,主管突然發來一條語音:“發什麽?大晚上的犯什麽病呢!”


    仿佛先前在群裏說話的不是他一樣。


    祈天河垂了垂眼,如果發消息的不是主管,會是什麽東西?


    不再關注群聊,他把手機放在一邊懷揣著眾多猜測入眠,翌日天還沒亮口渴喝水時,發現手機上多出兩條信息。


    一條是顏朗發來的,一條來自於巫將,都是一個意思,問他要不要組隊。


    昨晚的線索有一條幾乎是明示:進山後要避開獨自活動。


    這種時候選擇誰為搭檔就至關重,一旦對方進山背棄承諾另覓他人為隊友,那就得認栽了。


    祈天河想了一圈,發現沒有一個是能放心合作的。艾晴重傷未愈不一定會參加,顏朗似乎有著額外的遊戲任務,剩下的更不用提,全部是巫將帶來的玩家。


    正在祈天河猶豫的時候,顏朗卻是激動了。


    在他看來,兩名回歸者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別說合作不互相捅刀都算好的,也就是說祈天河隻能選擇自己為隊友。


    抱著這種心思,他又打了一通電話過去,說明已經找到偷拍的記者,晚上的計劃照舊進行。


    “可惜現在不夠時間發酵,否則我們可以立刻鏟除巫將這個威脅。”顏朗語氣滿是遺憾。


    隔著不一樣的空間,祈天河無需特意隱藏眼中的嘲弄,感慨這一手玩得漂亮。進山後先來個反水弄死自己,出山再曝出巫將的醜聞,最後獨自美麗。


    嘴上並未提出反駁的意見,發短信給巫將約著出來見上一麵,順便把對方同意的聊天截圖轉發給顏朗,打消其可能產生的疑慮。


    當晚直播時祈天河做了預告,表示未來幾天因為團建活動要暫停直播。


    [聽說tmt每年團建獎勵金額特別大,還有同員工間為錢自相殘殺的。]


    [嘻嘻,希望下次直播時,不是主播的回魂夜。]


    ……


    對於評論不說人話,祈天河早就適應了,直播完隨便吃了點東西果腹,趕去和巫將約定見麵的酒吧。


    路上吸進了幾口冷風,導致一陣胃痙攣。


    鸚鵡:“為什麽不去了再吃?”


    “貴。”祈天河事前便查了酒吧的消費區間,最便宜的也在幾百。


    今晚他依舊是女裝,並且比往常任何時候裝扮的都要細致,以防被攝像頭拍到解釋不清。


    “稍後我和巫將說話時,你去找到偷拍的人,回頭我們再想辦法把照片弄到手。”


    必要時候可以用底片嚐試去製衡巫將。


    酒吧是城市夜晚熱鬧浮華的一種顯示。


    祈天河挑得這個因為價格低廉,來得顧客裏三教九流都有,還會經常發生一些暴力衝突。


    進去沒多久他便看到了坐在吧台一角的巫將,後者的氣質獨特又顯眼,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喝點什麽?”巫將問。


    祈天河:“你請?”


    巫將想了想,招來服務生:“兩杯檸檬水,一盤沙拉。”


    “遊戲提示已經說得很明白,”燈光下,巫將露出一種近乎病態的笑容:“玩家間需要合作。”


    合作一詞從他口中說出,配合這種表情,帶著強烈的諷刺意味。


    他是個幹淨利落的行動派,等服務生放下盤子,給祈天河看了一段視頻,是今天下午最新拍的,視頻裏顏朗剛從醫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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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朗專門去找過艾晴,想必艾晴這次也會去,”巫將似笑非笑道:“你要是同他結盟,很快就會被一腳踹開。”


    祈天河麵色不變:“有三個組織成員在,你沒必要特意來拉攏我。”


    “當然有必要。”巫將攤了攤手:“你沒選擇了,隻能靠著我完成這場遊戲,想想都令人愉悅。”


    他要的就是高出祈天河一等的感覺。


    說著巫將往前坐了坐,直勾勾盯著人看:“如果你求我,我甚至可以把最終獎勵讓給你。”


    祈天河喝了口檸檬水,微酸,忍不住蹙眉:“沒興趣。”


    “機不可失,”巫將挑眉闡述利弊:“顏朗那邊的麻煩沒消除,如果我再暗中使絆子,這次副本你討不了好。”


    一次s級副本罷了,輸贏不重要,不過現在外麵那麽多高級玩家的注意力集中在這次副本,如果作為回歸者,連關卡本身都通關不了,手下的人誰還會信服?


    祈天河放下杯子:“有時候我很羨慕你的運氣。”


    巫將好笑:“運氣?”


    “要不是突然來得團建活動,我們哪有機會麵對麵坐著。”


    說完,祈天河打了一通電話出去,接通後淡淡下達命令:“通知人事部門,讓他們轉告顏朗,公司從今天起將解除同他的一切合作,明天也不用再來了。”


    事實上,這通電話是打給趙禾,趙禾之前既然宣稱tmt總裁已經服軟,正好借此試探一下對方說得虛實。


    “……”


    巫將眨了眨眼。


    聽著十分荒唐,但理性的判斷告訴他,對方開這種拙劣玩笑的可能性很小。


    事情辦妥後祈天河開始平靜吃著沙拉:“沒有讓你滾蛋走人的原因,在於我還有興趣玩下去。”


    吞咽完抿唇搖頭:“沙拉裏的菜葉不太新鮮了。”


    從言語到神態,祈天河無疑是一隻合格的紙老虎。事實上他當然不可能把巫將踢出局,那對姐妹花和趙點兵完全服從於巫將的安排,巫將出了事,他們更不可能和自己結盟。


    把顏朗推出去正好可以當個擋箭牌,tmt老總必然會第一時間懷疑對方就是暗中威脅的成員之一。


    這會兒最初的驚訝過去,巫將優雅地擦了擦嘴角:“你是怎麽做到的?”


    祈天河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幫忙看一下未來幾天的天氣預報。”


    巫將不問原因,掏出手機掃了眼:“後天起降溫,有暴雨。”


    聞言祈天河放下手中的叉子,緩緩道:“天涼了,讓tmt破產吧。”


    “……”


    作者有話要說:  祈天河:我就想安心過了副本,為什麽非要逼我?


    ps:當然公司是不可能破產的,畢竟祈總才上位一天。


    pps:明天中午一點更新,沒有存稿裸奔的悲哀,但日更絕對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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