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叫做不想來了?”


    王全跪在地上, 額頭低著地毯,身子細微地打著顫。正前方,太子放下手中的毛筆從書案旁起身, 他身側的小太監立馬將手中的濕帕送上去。


    “嗯?”


    藏青色的太監服下一身橫肉抖了抖,聽著太子殿下的聲響, 王全強行忍住了才沒將喉嚨裏的顫音給發出來。


    剛玉主子說的可不是這個, 玉主子說的可是她罷工了, 不想伺候。


    想到合歡殿中,玉主子說的那兩句話,他心口都跟著收緊了,隨意地扯了個理由準備糊弄過去:“玉……玉主子身子不好, 估摸著是不舒服。”


    天靈靈, 地靈靈。


    王全說完閉上眼睛。


    殿下可千萬不要說去看玉主子, 要不然,他可就真的要死定了,


    可老天爺又哪裏聽他的話過?話音剛落下,太子從洗漱台邊淨了手, 濕帕??扔回水盆中:“病了?”


    眉心往上一仰,長靴立馬往門口走去:“既是病了, 那孤必然是要去看看。”


    天要亡我。


    王全跟在身後, 那兩條肥腿止不住地開始打著顫。但願這玉主子嘴上留情, 剛剛那些話可千萬不要再對著殿下說了。


    太子殿下T?為惦記著人, 一路上是快步往合歡殿走。可這人到了合歡殿門口, 卻是被擋在了大門口進不去。


    清天‘’白日的, 合歡殿無端端地關了門。


    “這是怎麽回事?”


    王全心中一顫,總之頭是不敢抬:“奴……奴才去請玉主子給殿下開門。”


    “不見!”


    玉笙二話不說,立馬搖頭:“說了不見就是不見。讓殿下請回吧。”她不是矯情, 更不是以退為進,她是真的不想見太子。


    誰知道太子妃在茶水裏下藥的事太子殿下知不知道?


    平日裏對她是千好萬好,但這件事上若是他睜著眼睛任由太??妃為所欲為的話,那她在殿下的心中,與旁人相比也是無異。


    想到這裏,玉笙放在身下的手一緊。


    她如今真的調整不了心態去見太子殿下,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力道:“天冷。讓殿下請回吧。”


    王全跪在地上不敢輕易接話,身後,太子跟著王全走了進來,聽見這話步子一下??跨了進去:“你這聲音有氣無力的,王全說你病了,還真的是。”


    玉笙扭過頭,就見太子殿下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


    “哪裏不舒服?可請太醫了?”


    外麵還在下著雪,他披著一件鶴氅走了進來,肩頭雪落在地毯上。他連大氅都沒脫直接就往玉笙這兒走了過來。


    玄色的長靴落在玉笙的麵前。他彎下腰勾起玉笙的下巴左右瞧了瞧:“麵上是有些白。”


    他微微擰起的眉心漸漸放開,麵上的擔憂也緩了一些。


    “但還好,瞧著問題應當不大……”


    話音還未落下,就見玉笙愣愣地抬起頭,眼神看著太子的方向,直到許久才說出一句:“你……你來了……”


    如今這張臉上看似是一臉的擔心,與往常無異。太子殿下對待她,甚至比對待旁人多了一些溫柔,但是玉笙還是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她沒搞清楚之前,對待這個人她是真的有些心底裏生寒。


    “傻丫頭……”她低著頭,太子瞧不出她麵上的神情,還當她是高興,抬手在她頭上準備摸上一把,手才剛伸出去,玉笙側過身卻是躲開了。


    那修長如竹似的掌心落在半空中,太子殿下下垂著的眉心閃了閃。


    指尖相互在一起摩挲了兩下,這才問:“怎麽了?”那隻空蕩蕩的手又收了回來。好像剛剛的一切他都半點兒不在意一樣。


    “沒怎麽。”玉笙伺候他太久,自是瞧出了他眉眼之間的不悅,若是往日裏她自然是要去哄上一哄,可如今卻是一股煩躁。


    也不知哪裏來的膽??,讓她生出一股破罐??破摔的念頭來。


    “王全沒跟殿下說嗎?今日妾身不想伺候。”話音落下,她還大著膽??抬起頭來去瞪了殿下一眼:“這東宮上下的女人多了是,殿下若是想要隨便去旁人那兒都是一樣。”


    話音才剛落下,一隻手便伸出來掐住了玉笙下巴。


    “誰給你的膽??,慣得你什?話都敢說?” 殿下可見得是生了氣,那掐住玉笙的下巴也開始用力。雪白的肌膚上立馬浮現出肉眼可見的紅痕。


    玉笙卻是倔極了,眼睛死死地對著太子,就是不吭聲兒,不求饒。


    兩主??鬧矛盾,嚇得一屋??的奴才都立馬跪下了,王全心中有些顫,趕緊跪下求饒 :“爺,這……這是玉主子啊。”


    懇求主子可千萬要悠著點,這可是玉主子,若是到時候傷了一丁點兒,到時候心疼的依舊還是主??。


    太子泄了口氣,那掐住她下巴的手漸漸地放開。


    一口氣放下來,玉笙猛然低下頭開始咳嗽。


    “主子。”素嬤嬤心疼得眼睛都紅了,立馬上前拍著她的後背。玉笙低下頭,猛然咳嗽了好幾聲,一口氣才算是緩了回頭。


    月白色的華服下,聽著那咳嗽聲,掌心開始一寸寸地收緊。


    “你伺候孤多時,也應當知道,什?話該說,什?話不該說。”玉笙往下垂的眼神閃了閃,接過帕??擦了擦唇,隨即點了點頭。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她才不敢直接問。


    這事關乎??嗣,莫非要她直接去問太??殿下,是不是他允許的讓太??妃在每日的請安茶中下藥?太子殿下問她如何知道的,她就說自己是偷聽來的?


    荒謬至極。


    “妾身知道。”點了點頭,咳嗽了太久連著聲音都有些沙啞。


    麵前的太子卻猛然鬆了一口氣,下垂著的手一點點收緊,剛剛他太過生氣,實在是有些魯莽了,也不知是不是會嚇到了她。


    想到這,他聲音都柔了下,決定給她一個認錯的機會:“那你是不是該要與孤說些什??”隻要她開口認錯,他立馬就原諒了她。


    玉笙仰起頭,對著他那明顯有些期待的眼睛,想了想,半點猶豫也沒有,直接道:


    “殿下請回吧!”


    不知所謂,膽大包天,胡攪蠻纏,無理取鬧!


    回了書房,太子殿下還是一肚??的火,他二話不說將手中的茶盞砸在桌麵上,身子往後一靠,抬手揉了揉眉心。


    “殿下……”


    王全縮著身子跪在地上看著殿下吃癟,今日也算是活久見了,殿下頭一次被懟得啞口無言,灰溜溜地跑了回來。


    “你再說一遍,剛開始她是如何說的?模樣,表情,語氣,都別給孤錯過。”


    喉嚨一滾,王全不敢瞞了,支支吾吾地都說了口。


    “好一個讓孤愛誰睡,她不伺候。”捏著眉心的手已經放了下來,太子殿下起身,麵上都是未曾消退的寒霜。


    “還當真以為孤離她不得了。”


    王全心中一顫,就見太子殿下垂下眼睛看了過來。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害怕,卻見太子殿下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去打聽一下,今日發生了什?事。”


    出了書房的門,王全心中還是一臉蒙,這殿下放的狠話呢,怎麽結局稍有些不一樣?


    話雖如此,但該辦的王全還是都給辦了。


    晚上,太子看著王全送來的東西,一頁一頁地翻過去:“洛鄉君來了,恒親王也來了……”太子在這兩人名字前飛速地掃過。


    這兩人在她麵前構不成威脅。


    她著重放在了最前麵,和……最後麵上。前麵,元承徽讓人抬著轎攆故意去擋住玉笙的路,後者,太子妃故意耍心機,讓玉笙彎著膝蓋屈了半盞茶的時間。


    “ 誰讓元承徽坐轎攆的?”承徽之位哪有這個資格叫轎攆,隻有良媛之上才有。


    王全心中一咯噔,趕緊道:“這……這元承徽懷著身孕啊。”這?大的雪天,元承微大著肚??怎麽走?


    王全一臉狐疑地看著太子,殿下這?問,不會是忘了吧?


    <a id="ads" href="/">【本站首發,最快更新】</a>


    “身孕?”太子輕嗬了一聲,捏著信紙的手開始放下,他眉眼剛好是下垂著的。王全站在身側,瞧不出他麵上的神情。


    隻覺得渾身上下,止不住的開始發寒。


    “元承徽的肚??裏壓根兒就沒有身孕。”下垂著的眉眼抬起來,漆黑的眼神中神色一片晦暗。


    王全心中滿是震驚,一張嘴長得老大:“這……這沒身孕?”殿下也從來沒說過啊,再……再說了“這要是沒身孕,元承徽的肚??又是怎麽回事?”


    都五六個月了,元承徽的肚??微微隆起。這模樣特征一瞧就是有了身孕啊,怎麽會是沒有身孕?


    “元家與趙家,一年之前就開始來往。”太子殿下眉眼淡淡的,麵上的事情叫人瞧不出喜怒來:“趙家背地裏給元家尋了一味藥,元承徽入東宮之前就日日喝著……”


    至於這藥是什?藥,太子殿下沒說。


    可是,這趙家的目的,王全卻算是知曉一二。


    深吸一口氣,就見太子殿下舉起手中的茶盞喝了一口,冰冷的茶早就沒了茶香,他麵無表情地咽了下去,隨即起身。


    “趙良娣的手伸得過於長了些。”是該去敲打敲打了。


    有些事情,他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隻是念及之前的情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頭輕輕搖了搖,太子想到合歡殿中,那人摧心肝兒的一句話,讓他去旁人的屋??裏,可謂是半點都不含糊。


    咬著牙輕笑兩聲,太子麵無表情地又往下走去。


    “去趙良娣那兒。”


    有的人,脾氣太大,慣得她什?都敢說,他今日便就如了她的願真的去旁人那兒,看她到時候後不後悔,哭是不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東宮瘦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義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義楚並收藏東宮瘦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