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玉笙從椅子上站起來, 跪在了地上。


    “三七是我的貼身宮女,是自幼跟在身側的,妾身了解她是斷然做不出偷竊這樣的醜事。”


    難怪她??大早起來就心神不寧, 隻萬萬沒想到出事的居然會是三七。


    她這幾日都在院子裏躲著,三七來來往往更是寧願繞遠路也要躲著主殿走, 怎麽會好端端地過去偷她的鐲子?


    周承徽可是一宮主位, 身側時時刻刻都圍著??大圈兒的人, 又豈非是那麽容易就讓人近身的?何況是鐲子這樣貼身的物品。


    不過是想教訓她,連編也不願意編個好??點的幌子。


    她知道,周承徽真正想要弄死的是自己,三七不過是因為是她的貼身宮女無端做了替死鬼而已。


    玉笙將顫抖的指尖藏入袖子中, 往地上狠狠磕了??個頭。


    “ 求娘娘明鑒, 妾身的貼身宮女斷然是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周承徽這回是鐵了心的要教訓她了, 她位分比她高,且還專門挑在她給太子妃娘娘請安的時候。


    等她回去,三七隻怕是都要涼了。


    閉上眼睛玉笙牙齒上下顫抖著,腦中一片混沌, 頭一次察覺到自己的無用。


    正對麵,太子妃那張臉依舊是漂亮溫和, 她放下手中的茶盞, 溫和的帶著笑意道:“ 玉昭訓還是先起來吧, 事??的緣由本宮還沒搞清楚, 是不好妄下評判的。”


    “既然周承徽說了人贓並獲, 本宮哪怕是身為太子妃也不好過於插手管理奴才這樣的小事。”


    牙齒咬著舌尖, 玉笙嚐到了裏麵的鐵鏽味。


    “可是,周承徽私自動刑……”她猛然抬起頭,正對上的是一屋子看好戲的眼神。接下來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句話都吐不出去。


    自從聽見三七出了事,玉笙便一直在高度的慌亂之中,她這是頭??次地看見屋子裏的場景,每個人的眼睛都是冷漠的、看好戲的、幸災樂禍的。


    就連太子妃,平日裏那麽端莊、賢惠、溫和。


    可如今聽見個宮女被打的沒了半條命,麵上的神色卻依舊是半分未動。憐憫……哪怕是一丁點的擔憂 ,都是沒有的。


    玉笙知曉,她這是癡心妄想了,那是她的奴才,她憑什麽指望別人有??絲憐憫?


    可是她心中依舊有些困惑。


    這些人的眼中,宮女的命那就不是命了麽?人分貴賤之分,可是命在這些人眼中又值幾兩銀子?


    宮女的性命,是用來打擊報複的籌碼?


    玉笙的麵上,是肉眼可見的慘白,前方,太子妃瞧見了,許是不忍。


    歎了口氣,柔和道:“先扶玉昭訓起來吧。”


    太子妃身側的丁香走下來,親自扶著玉笙起來,??下子跪得太久,起身的時候玉笙大腿晃了晃,差點兒摔下去。


    “去慎刑司那說??聲,事??沒查清楚之前,就先不要動刑了。”


    太子妃扭頭吩咐,玉笙那絕望的心這才感覺到一絲希望。她不想去深入猜測太子妃幫她的意思,隻是知道如今三七總算是有了??線生機。


    被這樣糟心的事給打斷了,太子妃接下來果真沒了繼續的意思。


    玉笙鬆了??口氣,她前腳剛送走太子妃,後腳立馬就帶著奴才們回去。


    她扶著素嬤嬤的手,腳步飛快地朝前走,身後,汪昭訓卻不知何時緊跟著上來了:“妹妹這要趕著去救??那奴才?”


    汪昭訓的語氣不鹹不淡的,似乎還帶著笑意。


    玉笙這才明了,從她今日跨進太子妃娘娘的廣陽殿,這位汪昭訓便一直在看好戲。她是角兒,汪昭訓是看官。


    “那這場戲,汪姐姐又參與了多少?”


    玉笙撇過頭,冰冷的眼神看向身側的人。汪昭訓許是沒想到,本想在她臉上期待瞧見的驚慌失措全都沒看見,反倒是被那雙眼睛給嚇了??跳。


    她心中驚慌了??瞬,隨即卻是越發笑了出來:“周承徽向來心狠手辣,不留??麵 ,妹妹若是此時去求??還是省省吧。”


    “人贓並獲,偷了周承徽的鐲子,那宮女死得也不算太虧。”


    玉笙閉上眼睛,對於這個汪昭訓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想聽。可汪昭訓卻像是鐵了心的要惡心她,她走的再快,她也緊緊跟在身側。


    ??路上,就像是看好戲一樣看著她露出著急與擔憂的神色。


    回了長信宮,玉笙才知道??麽叫做天崩地裂,西偏殿她那院子裏,奴才們全部跪在地上,正對著院子門中央立著??道長凳。


    玉笙靠近了才聞到周圍空?中傳來的血腥味。


    她扶著素嬤嬤的手??顫,腳步顫抖著上前了幾步,周遭兩個長板,上麵的??端被血水給浸了個透。那長凳下麵還帶著零星的血跡,??直往下流淌著順著??道長長的血跡拖出了門口。


    血腥味濃厚得令人?嘔,後牙槽上下哆嗦著,玉笙眼神發直了:“這是什麽?”


    冬青跪在地上,右邊側臉被打得高高腫起,她哭著在地上磕了個頭:“剛……剛剛周承徽派人過來當著??院子奴才們的麵在這打了三七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


    玉笙掐著素嬤嬤的手??瞬間掐緊,五十大板下去人不死也脫一層皮。 何況三七還是個小姑娘 ,她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打……如今又被拖去了慎刑司。


    生死不明。


    玉笙顫抖著,到底還是咬碎了牙。素嬤嬤在一側看得皺眉:“主子這個時候可千萬別自個兒慌了。”


    “三七還沒死,若是主子先自個慌了手腳,三七姑娘可當真就沒人救了。”


    對……玉笙死死咬著唇,此時此刻她最是不能慌。


    三七如今在慎刑司,既然太子妃娘娘下了命,周承徽暫且奈何不了她。


    走到內殿,玉笙從裏屋翻出梳妝台下麵的銀票來,裏麵四千兩銀票還是她從揚州帶來的,之後在宮中塞給禦膳房用了??些,如今手頭上還剩下的都在這裏。


    這裏,是她全部的家當了。


    玉笙打開小盒子,從裏麵拿出一部分出來遞給冬青:“??拿上這些銀子偷偷去太醫局尋個太醫,再看看能不能買通慎刑司的奴才,帶太醫進去給她看看。”


    素嬤嬤與冬青都站在原地沒動。


    盒子就那麽大,裏麵的銀票??覽無餘,小主這??把抓出來起碼用了??半。


    就連素嬤嬤,看向玉笙的神色都有些變了。


    “愣著做??麽,快去啊。”玉笙將銀子塞給冬青,隨後又翻出她藏的那些膏藥來。殿下重,欲,之前藏著掖著的時候在她身上時常的弄出傷痕來。


    事後那些藥膏便賞了不知有多少了,??個比??個珍貴,??個比??個好用。


    玉笙搜羅出好幾瓶她覺得藥效最好的,??並塞給冬青:“??悄悄地別讓人發現,若是實在是進不去,就想法子將這些膏藥送進去。”


    有錢能使鬼推磨,小主給她這麽??大筆的銀子,冬青哪裏還敢怕的?


    將懷中的東西抱的緊緊的,立馬點著頭:“主子您放心,奴才這就去了。”冬青??走,玉笙咬著牙?緒卻是漸漸回籠。


    當務之急,還是要將三七從慎刑司救出來才是。


    “這事,隻有太子妃與殿下管的了。”素嬤嬤捧了杯茶水上來:“主子急得嘴唇都幹了,先喝口茶吧。”


    “求不了太子妃。”玉笙開口,第一個就將太子妃給否決了。


    太子妃看似溫和,手段卻讓人不敢小瞧,今日她雖看似幫了她一把,卻也讓玉笙欠下了她人??。


    有了人情那便是要還的。


    ??來二去,玉笙??麽都沒做,倒是成了太子妃陣營的人。玉笙不想做任何人的附庸,她更加不想受製於人 。


    所以,太子妃這條路,她想都不用想。


    “太子妃也不??定會幫我。”周承徽馬上就要晉升良媛,她不過是個昭訓,孰輕孰重太子妃自然分得清楚。


    何況……手指掐緊,再?慮得深一些,三七若是直接沒了,對太子妃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她與周承徽同住長信宮,兩個之間若是不合自然會鬥的??死我活,太子妃手都不用伸,直接就看她兩明爭暗鬥就是了。


    “?……殿下那,奴才勸您也不要去。”


    素嬤嬤站在她身側,說出的話卻直白又殘忍:“殿下最是不喜歡後宮之間的彎彎繞繞的,周承徽又是鐵了心的尋您的麻煩來。”


    “主子您剛受寵,這個時候拿這件事去求殿下,隻怕會適得其反惹得殿下厭煩。”


    素嬤嬤的話說得不錯, ?卻是如刀子??樣插.在玉笙的心口,嘴唇都咬破了,她才道:“?知道。”


    周承徽??下子沒將人弄死,裏麵何不又存著這個心??殿下不喜歡這些,就等著她如困獸一樣,左右為難。


    眼睛閉了閉,等再睜開之後她才道:“派人去前院盯著,待會殿下回來後第??個過來稟報。”


    “主子。”素嬤嬤皺著眉心,有些看不懂:“主子,說到底您還是要求???”


    “?不求??。”玉笙咬著牙,直接道:“??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三七去死。”抬手揉了揉眉心,玉笙放下手卻是又道。


    “派人去禦膳房,晚膳的時候給?做??碗羊肉湯來。”


    素嬤嬤皺著眉心還是聽話的下去了,等了??上午,冬青總算是回來了,說出的話也讓她暫且放下心。


    “奴婢帶著太醫進去了,三七姑娘暫且沒有性命之憂。”隻是被打的血肉模糊,不成人樣,這些話冬青不敢說而已。


    如今無能為力,說出來隻是徒添主子擔心罷了。


    玉笙揮了揮手讓人下去,隻要還有??條命就好,接下來的話她也不敢再過問,總之也不會好到那裏去。


    自打她回了長信宮之後,府中大大小小的眼睛便全部落在西偏殿中。


    就連太子妃那兒,都是派人盯著的。


    “慎刑司那打過招呼了,倒是沒為難人。”丁香走上前,看著主子又在擦著那牡丹花的葉子,她隨主子多年,親眼瞧見主子養這盆牡丹花養了的多精細。


    成日裏精心伺候,說得膽子大些,簡直是比對待殿下還要上心。


    “這幾日太陽大,待會搬出去曬曬。”


    太子妃放下帕子,看著花盆裏那快要開出來的牡丹花,不愧是她精心伺候的,這盆花每年都比別的花早開幾日。


    丁香聽到這裏??臉的無奈,她就知道主子沒有仔細聽。


    她小心翼翼地將花盆搬到外麵曬著太陽,??邊將剛剛那話強調了??句:“玉昭訓如今都沒來求主子。您說她這是想做??麽呢?”


    “她是個聰慧的,隻是可惜了不想成為我的人。”太子妃喝了??口茶,淡淡道。


    她對這些倒是半點都不在意,周承徽也好,玉昭訓也好,隻要別煩到她頭上來,管她是誰她都不在乎。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玉昭訓要去求殿下?”


    太子妃眯了眯眼睛,想到大殿中間那人的模樣,許久之後又搖了搖頭:“殿下對後宮之事向來沒耐心,她若是真的求到了殿下為她處置,本宮倒是當真要對這玉昭訓刮目相看了。”


    她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將那花盆中底端的兩片枯葉給剪了,最上麵,那開了的花骨朵眼看著就要盛開,太子妃眼神都軟成了??團。


    “甭管這兩人如何鬥,?們看戲就行。”


    ****


    殿下是晚膳的時候才回來的,玉笙聽到消息後,坐在椅子上正一口一口喝著羊肉湯。


    素嬤嬤與冬青都是剛伺候的,並不知道她不能吃葷。


    看著主子??口一勺,滿滿??碗羊肉湯馬上就見了底。兩人都站在身側看著,瞧見主子的神??雖是覺得不對勁,?到底沒人上去阻止。


    ‘砰——’的??下,碗放了下來。


    玉笙抬起頭,燭火下??張臉白得像是一張紙:“派人去請殿下……”她剛說完,麵色就變了。趴在洗漱架上,開始吐得撕心裂肺。


    兩人哪裏見過這場景?


    整個長信宮的西偏殿都鬧成了??團,冬青趕緊過去尋太醫,主子那樣子,就像下??刻就要吐暈過去似的。


    派去請太子的小元子也急得??腦門的汗。


    他不知道緣由,隻是知道出了大事,??路上都是跑著過去,太子的轎攆還沒停下來,他就衝著跪過去,將人給攔住了。


    “殿……殿下,求您救救?們主子。”


    小元子憨厚得很,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很快地腦門就見了紅:“求殿下過去救救?們小主。”


    “怎麽回事?”


    太子還在轎攆上沒下來,皺著眉心看過去。


    王全站在身側,想了想,湊上前將今日發生的事說了??遍。


    “倒也沒什麽,隻是估摸著太血腥玉昭訓是受了些驚嚇而已。”


    太子皺起來的眉心擰得越發狠了。


    小元子卻還跪著,磕著頭喊:“求殿下過去看?們主子??眼,主子的臉色煞白煞白的,瞧著像是立馬就要暈了過去。”


    太子揉了揉眉心,往前瞧了??眼麵前的書房,到底還是吩咐:“去長信宮一趟。”


    殿下的轎攆落在長信宮的門口,毫不猶豫地往西偏殿走去。


    太子過來的時候,玉笙已經不在吐了,隻是麵色虛弱,??張臉白得像張紙正坐在軟塌上由著太醫把脈。瞧見他來了,她眼神明顯亮了亮,立馬從椅子上起身。


    “殿……殿下怎麽來了?”


    太子站在她對麵,皺著眉心似乎是要將她看得個清楚,可玉笙仰起頭,??雙眼睛坦坦蕩蕩的,??時之間倒是讓人瞧不出來。


    “沒什麽,聽說??病了,孤便過來看看。”


    瞧見她還彎著腰,他走上前將人拉起來,擁著她往軟塌上坐下。


    “怎麽回事?”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太醫,那太醫抬起頭倒是露出一張年輕的臉:“小主,這……沒??麽問題,倒像吃了??麽刺激性的東西。”


    太子想到王全說的,那滿院子帶著血跡的長凳。


    他來的時候院子已經收拾幹淨了,可依舊還聞得到裏麵淡淡的血腥味。眉心??瞬間擰起,他垂著目光看過去。


    玉笙坐在他身側,??張臉當真兒是白得如雪。


    兩隻手緊緊地揪在一起,卻是道:“沒什麽,今日拿膳的奴才搞混了,倒是惹的殿下擔憂了。”太子的眼神看向桌麵。


    那上麵的晚膳擺得好好的,隻依稀瞧出被人動了??些。包子被人咬了幾口,依稀可以瞧見裏麵的肉餡。


    “就為這個?”他皺著眉心問,不是說受了驚嚇嗎?


    “自然是因為這個,不然殿下還以為是什麽?”玉笙仰起頭,對著笑了笑,她麵色虛弱的很,卻絕口不提三七的事。


    太子本還當她要想替那宮女求??,可等了許久也沒見她開口。


    他派人重新上了??份晚膳,他剛回宮正好也餓了,便隨著她一塊用了些。晚膳之後,太子也不想折騰了,便順帶留宿了下來。


    而玉笙??直小心伺候著,乖巧極了。


    與之前他過來沒有半點不同,若不是院子門口那淡淡的血腥味,他還當今日什麽事都沒發生。


    他許久沒過來,晚膳之後兩人躺在床榻上,燭火晃蕩下,她坐在自己懷中,麵對麵的那唇瓣上被咬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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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甲陷入掌心裏,那上麵全是痕跡,全部一覽無遺。


    “怎麽回事?”他??邊用力,??邊捏著她的下巴問。


    她瞧著格外的乖巧,勾著脖子坐在他懷中,雪白的臉上眼尾通紅著,乖乖巧巧的卻是一直喊著他殿下,支支吾吾的卻是不開口解釋。


    太子卻是不吃她這??套,就這樣抱著人下了床榻,將人用力按在軟塌上,兩根手指插.入她的唇中,攪和的人張開嘴。


    燭火一照,裏麵越發嚇人,舌尖都被咬出了血。


    他麵色瞬間黑了下來,擰著眉心:“為了??那貼身宮女?”


    “不……”玉笙被他按在軟塌上,聽見這卻是掙紮著想起身,卻被他??根手指壓住肩膀壓了回去。


    “有??麽??可以跟孤說。”


    玉笙紅著眼尾上前抱住他的腰:“玉笙不敢。”她兩條腿勾在他腰後,渾身上下顫抖著:“殿下不喜歡這些,玉笙不敢說。”


    “說了殿下會生?,玉笙不想惹殿下生?。”


    她如同??根藤蔓,緊緊地纏繞住麵前的人,太子的眼尾泛紅,最後幾下用盡了全部的力?。


    將人抱入浴桶中,他緊接著隨著身後一起進來。溫熱的水迷糊了眼睛,太子看著麵前那雙忐忑的眼神:“下次不要用這些小把戲。”


    水中的人緊緊纏繞住他,水麵上開始漸漸地晃蕩出一大片波瀾來。


    最後,太子抱著暈過去的人回了床榻,王全在身側伺候,卻見前方太子擰著眉道:“??去查一下今日周承徽的事。”


    王全看了??眼在床榻上睡著的人,壓住心中巨大的震驚。


    殿下可是頭??次管這些,這位玉小主究竟是有??麽本事?能讓殿下為她??次又一次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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