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表懷在來萬魔山時,被人知道是前去除魔的修士拜託救人。


    聞言,其他宗門長老和弟子紛紛離開,前往萬魔山最深處,魔尊的宮殿。


    望著眾人離開背影,儀仁宗弟子更加賣力地加固陣法。


    半個時辰過去,加固陣法就隻放鬆了一息,儀仁宗弟子就感受鋪天蓋地的魔氣壓來,手也不受控製地抖動。


    他們壓下不受控製的手,持續加固。


    在無人注意的地方,一道紅光從陣法中泄出。


    紅絲細線般靈活爬上薛表懷祭劍的手,悄然無聲,瞬間貼著薛表懷的皮膚融化,鑽進了手背。


    呼吸間,手痙攣似的顫動,不受控製地收回了劍意,反噬到他自身。


    薛表懷驚愕,瞳孔猛縮,被迫退出布陣法的主位。


    「轟——」


    他一收劍意,陣法沒了他的劍意加持,強弩之末的陣法瞬間被魔氣滔天侵蝕,支離破碎化為虛無。


    退出陣法,薛表懷彎腰,捂住疼痛掌心。掌心裏那道紅絲細線在血脈中遊走,帶著倒刺,寸寸疼痛。


    「師兄!」


    前方傳來悽厲叫喊,他抬頭。


    所有和他一起布陣的宗門子弟,被波濤般洶湧的魔氣侵蝕,爆成血汙,吞噬了那聲悲悽的「師兄」。


    用來聯繫的玉牌抵禦住魔氣,冰冷地掉落在地。


    血霧飛濺白衣,暈染一片殷紅,觸目驚心。


    「我做了什麽……」


    他怔然地目睹發生一切,眼眶**,低頭看自己染血白衣,這次他沒有捂手壓住掌心疼痛,連疼痛都忽視了。


    心比掌心更疼,如刀剜。


    聽到呢喃聲,魔尊應聲自破碎陣法中而出,踏著腳步走來,「本尊告訴你,你做了什麽。」


    「你親手葬送了你的師弟們,你的手上沾的是他們的血,是你親手所殺。」


    惡毒的字句一遍遍傳入耳中,薛表懷茫然順著他的話呢喃:「是我殺了他們……是我對不起他們……」


    看到薛表懷半瘋不瘋的樣子,魔尊仿佛在看自己親手精心塑成的作品,愉悅地勾起唇角。


    薛表懷眼圈發紅,怔怔地盯著那些掉落在地的玉牌,「是我殺的,我……對不起……」


    「是我殺的,我該死……」


    伴隨著癡癡的呢喃,他抬起劍,橫在自己脖頸處,就要自刎。


    「哐啷——」一聲響起。


    橫在脖頸處的劍被石子彈開,砸在地麵,發出持續不斷的嗡鳴。


    魔尊抬步,瞬移到他身前,嘴角帶著柔和笑意道:「你還不能死,本尊還需要你。」


    ……


    儀仁宗,蔚藍天幕下。


    艷麗桃花紛紛飄落,滿地粉紅,顧瞻半支著腿,雙手枕在腦後仰躺在花海中。


    距離薛表懷帶領其他宗門,前去萬魔山殺魔尊失敗,時間已經過了半年有餘。


    時光如梭,顧瞻眯著眼叼草根,回想起那天薛表懷回宗場景。


    ——薛表懷渾身是血,兩眼發紅地拎著劍回來,走的步伐很機械,每一步都像是一個精密儀器計算好的。


    爬上儀仁宗後,他虛脫倒地,一睡就是一個月。


    再之後,其他宗門的弟子帶無辜凡人歸來,顧瞻問及前去除魔的儀仁宗弟子時,他們隻答不知。


    而薛表懷清醒後,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喜怒無常,暴虐冷酷,時常朝梓瀾師姐發火。


    提及前去除魔的儀仁宗弟子時,他更是掀凳捶桌,攪得一番雞飛狗跳,劍拔弩張。


    最出乎意料的是,係統竟然告訴顧瞻,他權限不夠,不能查魔尊係統,而主神似乎也有意放任魔尊存在。


    主神想要的是收集各種情緒價值,既然顧瞻這條鹹魚不肯完成任務,那為何不讓一個願意攪亂三界的魔尊代替顧瞻呢?


    萬惡的資本主義。顧瞻想到這裏暗罵一句。


    「……」


    任務完成不了,魔尊實力還強到離譜,比他的金手指還要逆天。


    無路可走,顧瞻稍微煩躁,他不曬太陽了,一個漂亮的鯉魚打挺,從花海中躍起。


    收拾下皺起的白衣,拂落沾上的花瓣,他縮地千裏,瞬間前往薛表懷住所。


    「進。」聽到門外敲門,薛表懷擰著眉頭,不耐煩吐出一個字。


    他正坐在蒲團上閉眼打坐,顧瞻從門口進來時,他睜開眼,又露出一以貫之的不耐煩之色,暴躁道:「師弟找我何事?」


    「師兄,你實話說和你一同去除魔的儀仁宗弟子在哪?」


    又是這個問題!


    薛表懷額角青筋暴起,落在膝蓋上的手繃著指節泛白,極力忍耐著什麽,偏頭不看他,避而不談,「我不知道。」


    顧瞻站在門口,並沒有進來,沒有靠近他。


    他隻覺得,麵前這個打坐的青年實在陌生,他幾乎快認不出這是他那溫文爾雅的大師兄。


    「掌門師兄你騙人,我從水鏡中看到了,是因為你的差錯,害死了所有儀仁宗弟子。」


    聽到顧瞻道出了他的不可說,薛表懷猛地瞪大瞳孔,一盆雪水從頭頂澆下,如墜冰窟,憤怒中帶著顫抖,他歪頭:「你都知道?」


    這無疑是承認他害死了儀仁宗其他弟子,顧瞻方才不過詐他的,沒想到還真被他詐出來了。


    哪有什麽水鏡,不過是他編的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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