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看得分明,也記得清楚。


    當時她被驚著一下摔到了地上,雨水重重地打在身上,高燒和冷雨互相消耗著她的精力,骨頭疼得發顫,眼皮沉重地幾乎睜不開。


    她不知道自己就要分化了。


    那個雨夜,她被人辱罵著,跌坐在汙水裏,像是個髒兮兮的乞丐,心裏頭最後一點點想要去找南橘的希望就這樣熄滅了。


    現在回想起來,仍是屈辱不已。


    白茶憋了好久,還是忍不住走進了暖房裏,語速慢慢地和南橘訴說了這個不堪回首的片段。


    憤怒嗎?


    當然憤怒。


    生氣嗎?


    肯定生氣。


    可是,當說出來以後似乎也沒有自己原以為的那樣怨恨不滿,也許是南橘順著脊背安撫的動作太溫柔,又也許是對方全盤接受了自己的委屈,讓白茶心生一點莫名滿足的慰藉。


    她在那個雨夜裏沒有找到的遺憾和失落,盡數都在南橘這裏找了回來。


    心結被自己解開,白茶整個人都輕快下來,有些好奇地看著擺在前方的一副水彩。


    上麵畫的是一支海棠,枝幹硬挺,葉子細小,花瓣嬌嫩,細細一看就知道還未畫完。


    白茶望著那上麵明顯有一根枝條歪了筆觸的樣子,轉而去看蹲在櫃子前翻東西的南橘:「這是姐姐畫的嗎?」


    南橘抽出筆洗顏料和畫筆,一一擺放到桌上,然後拉著白茶讓她坐了下去。


    「這支海棠花還缺了幾筆,你來添上吧。」


    白茶僵硬地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的畫具,呆呆地扭過頭去,非常不安:「我,我不會畫。」


    「在那根歪了的枝條上添兩片葉子就行,我給你調好顏色,你按著自己的心意來畫,我會幫你補完的。」


    說話間,南橘已經在梅花盤上調好了綠葉的顏色,將畫筆塞到了白茶的手裏。


    「來,試試。」


    無法,白茶隻能小心翼翼地沾了點顏料往畫上塗,偏她沒學過,捏著畫筆的手指忍不住抖,一滴墜在筆尖兒的顏料就落了下去,成了小小的原點,像是綠色的水珠一樣鼓鼓的。


    南橘輕輕笑了起來,從背後靠了過去伸手握住了白茶顫抖的手,軟軟的長髮從她的身上落下去,覆到了白茶的肩上、身上。


    成年女人嫵媚的香氣縈繞在四周,讓人更加不能靜下心來。


    「你知道這張畫為什麽一直都沒有畫完嗎?」


    白茶懵懵地搖頭,然後又有點僵硬地停下動作,紅著耳朵尖兒問:「為什麽?」


    「因為那天晚上你給我打了11個電話我一個也沒接到,那會兒我就在畫這幅畫,可怎麽也畫不好,後麵就一直沒有畫完了。」


    柔軟的筆尖兒戳破水珠,在褐色的枝幹上添上綠色的葉子,慢慢將當時畫錯的部分修補得生動無暇。


    白茶一言不發地聽著,眼睛看著南橘握著她的手教她一筆一筆地將這支海棠畫出最好看的模樣,屋外雨聲連綿,恍惚她好像又站在了路牌前,看著上麵寫著的棠花路1號↑,奮不顧身地朝著那個方向跑了過去。


    「這花我教你畫完了,以後你就再也不用擔心找不到了。」


    南橘停下筆,柔軟的聲音覆著水意,將白茶心裏最後的一點陰霾也驅散。


    「我就在這兒等著你,隻要你來,我一定在。」


    「不要轉頭去看從前,也別去想不高興的事,以後萬事都有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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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木棉花(修)


    「葉秋棉?你找她做什麽?」


    角落的卡座裏, 蘇微神色微凝,似乎是對於聽見某個名字有些異樣的觸動。


    南橘低頭拿著吸管攪著杯子裏的液體,沒能看見這一幕, 她抬頭,對方已然恢復了冷冷淡淡萬事不驚的麵癱樣子。


    「我想找她問問, 我能不能把葉家弄垮。」


    蘇微忍不住咳了一聲,杯中的水劇烈地晃起來, 弄濕了手指。


    南橘愣了愣, 嘩嘩從桌上抽出幾張紙巾遞過去:「沒事吧你。」


    水嗆了氣管, 還好不是烈酒,蘇微搖著頭接過紙巾,放下了手機的杯子擦手,清冷的麵容因為這個變故染上點點艷色, 長長的睫毛濕了一片。


    她從不往臉上亂塗亂畫, 天生長得一張冷清的酷姐臉, 眼下卻顯露出和往常不同的顏色。


    南橘打量著, 忍不住在心裏琢磨自己是不是說得太直接了,又補了個說辭:「剛剛逗你的, 我打算對付葉秋霜,想跟你打聽一下以後葉秋棉會不會因為這個找我麻煩。」


    「她不會。」蘇微應得幹脆,說完了覺得不妥, 果然一抬頭就看見對麵盯著自己不放的眼神。


    南橘:「你好像認識葉家大小姐?」


    蘇微僵硬了一下, 視線下意識地迴避:「不是很熟,以前見過幾次麵。」


    大家都出身名門,有點聯繫很正常, 南橘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 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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