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插不上話啊……


    邱羽滿頭黑線,原先還擔憂自己突然靈力暴漲會引起蕭天時的懷疑,誰知道這孩子實誠如此,回想到自己掄他耳刮子的時候一點沒手軟,瞬間覺得良心隱隱作痛起來。


    聽他念經般喋喋不休了一路,邱羽終於熬不住,還未到黎掌門宅邸便倒頭睡死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喚叫醒了睡夢中的邱羽。


    「怎麽了?」


    剛睡醒的邱羽腦子還有點懵,睜眼隻見一金林門年輕弟子滿麵愁容立在床側,小弟子年歲不過十六,睫毛撲閃,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先嘩嘩流了出來。


    「阿羽哥哥,出事了!掌門師尊和師哥們去山裏已經近三個時辰了,傳訊符至今沒有任何響應,先頭又去了一批師兄師姐去尋,到現在也一點音訊都沒有了!」


    「什麽!」


    前夜那團詭譎黑霧兀的出現在腦海之中。


    「蕭少主呢?告知他了嗎?」


    「蕭少主傷勢太重,半個時辰前發了高熱,怎麽都起不來身了。阿羽哥哥,掌門師尊會不會是遇上危險了啊!求求您,去救救他們吧嗚嗚……」


    腦仁突突一跳,邱羽顧不得傷口還在流血,挺身從床上爬起,抽出小弟子腰間佩劍飛奔而去。


    「借劍一用,回來還你!」話音未落,人已經顫巍巍禦劍飛出老遠。


    客房內,小弟子眼淚汪汪望著邱羽遠去的背影,片刻愁容不在,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


    烈陽高懸爍石流金,正午的鳴雁山靜的出奇,玉帶清流邊,幾隻滾圓山雀啾啾飛落,隱匿在蒲草叢中捕食嬉鬧。


    忽然砰!的一聲巨響,山雀嚇得絨毛炸起,嘰喳尖叫著轟然飛竄。


    泥坑中,邱羽呸呸吐掉滿口土腥,齜牙咧嘴撐劍起身,默默忍住了從臀部傳來的陣陣劇痛。


    初次單獨禦劍,好在總算有驚無險達到了目的地。舉目眺望,許是這些年鳴雁山人煙更為稀少,銀杏樹的數量比他記憶中多出甚多,滿冠銀杏連天蔽日,陽光擠過重重阻礙投射,反倒襯得林中更為幽暗。


    心跳沒有來的驟然加快,邱羽定了定神收劍入鞘,向山林深處邁步而去。


    樹影婆娑間,腳下落葉沙沙輕響,走了足有半個時辰,視線範圍內卻並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就好似從未有人造訪過一樣,死寂的森然詭異無比。


    又屏息向更深處摸索前進,眼前忽的豁然開朗,邱羽被這突如其來的日光晃得眼花,他抬手遮蔽,片刻適應後抬眼再看,一座朱紅廟宇赫然出現在山水之間。


    這是……仙帝廟?


    邱羽驚奇,昨日上山匆忙,竟然未曾發現這座小廟依舊存在。


    破廟似乎是被人特地修葺了一番,屋頂脫落的片瓦已盡數被填補,牆上脫落皮子的斑駁暗沉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粉刷一新的紅牆白瓦,平整潔淨的三層台階通往廟宇緊閉的兩扇朱紅窗欞大門,窗欞上糊了嶄新的麻紙,隻是破舊黃符紙還依舊貼了滿牆,越發襯得整座廟宇鬼氣森森。


    邱羽小心翼翼著走上台階,廟門虛掩著,他猶豫片刻抬手推開,一股微風帶著久遠的記憶撲麵而來,四麵牆上的窗欞麻紙發出嘩啦啦脆響。廟中並沒有想像中的黴濕之氣,地麵不染纖塵,角落甚至還鋪了兩條新稻草編織的草蓆,好似有人長久居住一般。


    邱羽沒有過多停留,破廟曾經住過難民,如今海清河晏,被修葺做歇腳之地無可厚非,他沒有入內,停留片刻復又退了出來。


    沒有那麽多時間念舊,黎掌門一行下落不明,山中妖邪尤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人找到再說。


    叮叮——


    剛走回銀杏林邊,身後猝然傳來昨夜一般鬼鈴聲響,邱羽頓生警覺,手中當即聚起一掌暴擊向後打去,泥土瞬間炸飛,劈裏啪啦砸了滿地,煙塵散去,一隻圓頭圓腦的小奶狗從灌木叢中探出了腦袋。


    ?


    荒郊野嶺哪裏來的狗崽子?


    邱羽心中疑慮,仍是收了術法,這才注意到方才那陣鈴響正是從它脖子上所係金鈴鐺中發出的,鈴鐺與脖圈皆為純金,想來可能是鎮子上哪家公子千金所養,又不慎走失在這鳴雁山的寵物吧。


    邱羽立即緩和了顏色,他麵帶笑容俯身將小狗抱起,搔了搔它的下巴柔聲道:「你的主人真是不小心,居然把這麽可愛的你遺落在了荒山野嶺,此處危險,不如你先和哥哥我一起走吧,我要上山去尋人,之後我再帶你回鎮子去找主人好不好?」


    奶狗被摸得愜意,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呼嚕,懶洋洋窩在邱羽懷中,不叫也不掙紮,看上去甚是乖巧可愛。


    看著小奶狗翻身亮出了肚皮,一身黑白的絨毛蹭得蓬亂,邱羽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異樣的似曾相識:「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總覺得我們似曾相識。」


    話音剛落,奶狗突然掙脫了他的懷抱,伴著鈴鐺叮叮脆響,一躍再次拱回了灌木叢之中。


    邱羽驚呼出聲,趕忙追上去四下尋找,正彎腰焦急呼叫,猛然覺察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人影。


    錚的一聲長劍出鞘,邱羽驀然轉身,一陣微風簌簌掠過枝頭,滿天金葉撒落,一片小扇子悠悠拂過過邱羽眉梢,霎時遮住了他的視線。


    眨眼間明暗更迭人影顯現,人影原來是一位金林門的年輕小師弟,隻見他抱手斜倚在斑駁樹影下與自己遙遙相望,約摸隻有十五六歲,身形卻修長,似乎比邱羽還要高了一些。僅到脖頸的墨發束起半紮馬尾,底部綰著一隻銀杏發扣,濃密劍眉叛逆微揚,光影明暗雕刻出他深邃的麵容,一雙鳳眸略微狹長,兩顆梨渦竟與邱羽原貌位置形狀相似,給原本張揚的氣質增添了些少年人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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