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阿娘搖醒的,天色已然大亮,玖夜正在不遠處與張嫲嫲說些什麽,七八個仙居樓的姊姊夥計正在收拾包裹。


    玖夜見他醒來,與張嫲嫲點了點頭後向這邊走來。


    「睡得還好?這個給你。」他說著遞過來一隻麻布小包。


    邱羽接過拆開,隻見裏麵躺著的竟是自己鎖在寢居的黃銅袖箭。


    「我方才去巡查了一圈,鎮子已經徹底荒廢,到處都是火海和屍體,天上開戰,死的神神鬼鬼都掉來了凡界,魔氣靈氣交雜一起被街上的死物吸了去,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魔化起屍。」


    眾人聞言嚇得麵目慘白,有幾個姊姊甚至開始掩麵痛哭。


    玖夜又繼續道:「好在我於鳴雁山有所發現,山腰銀杏林深處有一座荒廢破廟,門和牆壁都貼了退屍辟邪的符紙,裏麵寬敞幹淨,我已與嫲嫲通報,我們可以去那裏暫避些時日。」


    邱羽點頭答應,一行人暫且無話,收拾妥當後便向鳴雁山匆匆趕去。


    趕到山腳已過去一個時辰,山裏靜的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一行人互相攙扶著終於趕到破廟,遙遙望去,黯淡牌匾上,「仙帝廟」三個大字已然殘缺褪色,廟宇雖陳舊荒廢,好在屋頂牆壁並未有破損,門外牆麵上果然貼了許多黃色的符紙,眾人陸續進入,或躺或坐著喘息不止。


    邱羽放下布包,也顧不得地麵灰塵遍布,累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玖夜要為他撫背順氣,他擺了擺手表示無礙,無意間垂眸卻見玖夜腰間空空如也,疑惑道:「腰佩銅獅呢?丟了?」


    「怎麽會,在這呢。」玖夜遞給他遞水,邊從懷中小心掏出一隻精緻錦囊,「這兵荒馬亂的,鈴鐺不禁摔,怕髒了碰了,叫人心疼。」


    邱羽哦了一聲未置可否,接過水壺咕咚咕咚大口猛灌。


    休息了片刻,他在人群中尋到張嫲嫲,邊幫著打掃邊問道:「嫲嫲,如今仙魔開戰天下大亂,我聽說您有一位表哥拜於修真仙門,不知道可否與他取得聯繫請求庇護。」


    張嫲嫲聞言卻沉默不語,她擦完最後一片玻璃才沉著臉開口。


    「修仙的整日待在那些個靈山仙海裏,哪有那麽容易尋得,況且我與他很早就失去了聯繫,十年前他一意孤行棄家而去,非要去拜什麽門派去修那勞什子仙,從那時起我們便恩斷義絕,他不知我在此處生活,我也從未尋找過他,叫我上哪聯繫得去!」


    邱羽啞然,隻得硬著頭皮再道:「修仙不就是為了庇佑蒼生,既然凡界遭難,仙門百家必然得入世,到時我們或許就能脫離苦海了。」


    張嫲嫲冷哼一聲道:「烏啼鎮可不是什麽地傑人靈之處,這裏毗鄰魔界邊境,最近的仙家門派也距離甚遠,這一路又亂,怕是沒有三五個月是等不來援手了。」


    眾人又陷入了低沉的氣氛之中。


    邱羽嘆了一口氣默默回到了玖夜身邊,他檢查了阿娘與自己所帶的包袱,隻見裏麵零零散散裝了不少地瓜和牛肉幹之類的幹糧,倒也能撐上些許時日。


    破廟後臨著一條小溪,溪流對岸有一個沒了頂的瓦房小屋,四麵漏風無法住人,他們就全部待在破廟裏,以幹糧和煮魚勉強撐過了將近三個月,期間偶有戰死的天兵或者魔族兵卒掉落到廟宇四周引起一陣騷動外再沒有發生別的異象,三個月來一行人倒也過得安穩。


    這日,邱羽照舊提了從溪水中捕撈上來的各種魚去起鍋煮飯,玖夜從廟外砍了幹燥的樹枝回來,嫲嫲與夥計們將肉幹丟入燒沸的溪水中調味,等著魚洗淨下鍋。


    玖夜想給邱羽換換口味,他在廟外單獨支起一堆柴火,特意挑了幾條刺少且勞健脾胃的肥美黑魚,片成片穿上樹枝烤到金黃酥黑,二人一起坐在溪邊品嚐這烤得連刺都酥脆的佳肴小灶。


    邱羽吃得上頭,玖夜則在一旁細心的將魚刺一根根挑出來,再把肥美的魚肉放到他的麵前。


    期間有姊姊夥計過來想討一口嚐嚐鮮都被玖夜無情拒絕,邱羽剛開始還默認,後來越發不好意思,幹脆主動將剩下的四五條魚分發給了大家,玖夜表示了抗議也被他一陣摸摸頭給壓了下去。


    異狀就在第二日出現了,連同阿娘在內的六七個姊姊夥計都腹疼難忍上吐下瀉,張嫲嫲與其餘無事的姊姊夥計忙前忙後給他們燒水煎藥,連同擦洗廟宇被弄髒的地板。


    邱羽守在祁茵茵身邊心急如焚,阿娘腸胃本就嬌嫩,如今更是腹痛到麵無血色嘴唇發青,玖夜跑進跑出端茶送藥,她服下後有所緩解,但依舊雙目緊閉渾身顫抖。


    張嫲嫲剛燒開了一鍋水給姊姊送了去,這會來尋邱羽玖夜。


    她滿頭大汗地坐了下來,伸手探了探祁茵茵的額頭對他二人說道:「此次大家突發腹痛,我懷疑與昨天的水煮魚有關,你與阿夜都沒有吃那魚,我和那幾個無恙的也隻吃了幾口,阿羽,你還記得昨日捕的魚裏可有什麽異樣的?」


    「不太記得了,不過昨日的魚沒有吃完,有幾條還養在網中,我們一起去看看吧,說不定能有所發現。」


    幾人趕到溪邊,卻見網中之魚大多早已翻著白肚皮死亡多時,僅剩的幾條也漂浮在水麵張著嘴垂死掙紮。


    邱羽撈起一條死魚仔細查看,又看了看盆中其餘的魚,片刻後發現了問題所在。


    他一隻手抓起一條魚舉起到眾人麵前道:「你們看,昨日阿夜烤的魚是這種個頭不大不小的黑魚,而阿娘姊姊們吃的煮魚卻是這種食肉的鱖魚,或許是鱖魚在上遊誤食了什麽東西,被我們抓起後再食用才導致腹痛,可會是什麽東西能讓這些魚盡數死亡並且引起這麽大的中毒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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