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半天,又覺得語氣像是有代溝的慈祥長輩,老氣橫秋的,不滿意,又刪掉了。


    他甚至打開了百度,非常爛俗地搜索著“如何給曖昧期的對象發信息”,差點被一堆土味撩騷的情話給看吐了。


    最後,費時宇發了“知道了,注意安全。”


    想了想,這種情況似乎得有來有回,又無師自通地補發了一句“開了一下午的會,聽別人吵架,有點煩。”


    陶樹很久都沒回。


    太陽逐漸下落,暖色的光線斜射著照過落地窗,為費時宇皺起來的五官勾上了金邊。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費時宇背對著門口,不耐煩地說,“什麽事?”


    “費小崽子!”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在身後喊著,“把你梁伯伯叫過來晾著?還‘什麽事’,老子先收拾你一頓正經!”


    “梁伯?”費時宇有些驚喜地站起來迎過去,“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還沒等費時宇握住梁醫生的手,腦門兒上就挨了一下。


    “疼!”費時宇揉著額頭,“梁伯,我不是小孩兒了,你穩重點兒。”


    “放屁放屁,我能把你打痛了?”梁醫生翻了費時宇一個白眼,“把我折騰來了晾一天,你能耐啊?”


    “錯了錯了,我錯了,”費時宇服軟,“請你吃幹鍋,真有事兒問你……”


    梁醫生是徐智家長年聘用的心理醫生,由於徐智從小被家裏懷疑患有小兒多動症和注意力缺陷,梁醫生從費時宇和徐智小時候開始,幾乎是陪著兩個小孩兒長大的。


    “說吧,把我搞來什麽事兒?”梁醫生啃幹鍋排骨啃地滿嘴是油,眼睛還捨不得從紅亮亮的幹鍋裏移走,“你有事兒啊,還是別人有事兒啊?”


    “主要是別人有事兒,”費時宇拿了張紙讓梁醫生擦擦下巴上流下來的紅油,“我可能也有事兒。”


    “先說說你,”梁醫生擦擦嘴又擦擦手,“你能有什麽毛病讓我看?”


    費時宇看了梁醫生一會兒,鎮定地說,“我可能喜歡男人。”


    梁醫生的眼睛瞪大了一會兒,又笑了笑,“這算什麽毛病?1990年世衛組織疾病分類就把同性戀從疾病列表刪除了,你這是夢回大清了?”


    老頭還挺潮。


    “那為什麽我以前沒發現呢?”費時宇笑著問梁醫生。


    “這我哪兒知道?性取向是流動得唄,人之間的吸引又不是單純因為性別,”梁醫生擺擺手,又開始啃排骨,“你這個事不算事兒,說說別人的事兒吧。”


    “別人的事,是我……朋友的事。”費時宇不知如何定義自己和陶樹的關係。


    “是你喜歡的男孩兒?”梁醫生撩起眼皮,眼神精明地問。


    費時宇嘆了口氣,承認了,“是。”


    ……


    燈紅一切照舊,夜晚的到來讓整個按摩店都呈現出欣欣向榮的熱鬧,酒氣和煙氣彌散在空氣中,形成紙醉金迷的香氛,讓每個身處過其中的人都難逃裹挾,被打上明確的標記,證明他們的尋歡作樂。


    陶樹在燈紅浸淫的時間久了,鼻子似乎對這樣的味道也免疫了,隻是微微避開一個個醉醺醺吞雲吐霧的客人,在狹窄的走廊上東躲西閃地穿梭,時不時朝著和自己對視的客人微笑著說“歡迎光臨”。


    玲玲正在向芬姐領今晚的對講機,陶樹好容易才從不到十米的距離挪到她近前,聽見玲玲正在和芬姐吵什麽,她眉毛糾成一團,皺出深刻的紋路。


    “芬姐,我們一直都是領的一樓的房間……”玲玲在向芬姐爭辯著。


    “領一樓和領二樓有什麽區別,不都是接待客人做按摩嗎?”芬姐皮笑肉不笑地和她打太極,“怎麽,你們還把一、二樓分出個區別來了?”


    “芬姐,你和我說這個就沒意思了,燈紅裏誰不知道二樓的生意?我帶著一個男孩,一個孩子媽,去二樓怎麽做?”玲玲湊近一步小聲說,“劍蘭才經了事兒,你要把她逼瘋嗎?”


    “好說啊,你自己不也能上?”芬姐精厲的目光可惡地瞪著玲玲,“再不行,你從我這兒再挑一個大方的帶著,不就應付過來了?”


    玲玲緊緊地咬著後槽牙,氣得滿臉漲紅,卻也不能和芬姐辯,她原先在孫紅手下幾乎要做到二把手、三把手的位置,除了孫紅,燈紅裏原來有哪個能給她這個氣受?


    芬姐看著玲玲吃癟,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玲玲有些脾氣,扭著肩避開了她的手,芬姐也不惱,笑著繼續說,“再說就算你要上趕著貼,人家老闆未必能看上你,到時候還不是要領著別的年輕水靈兒的姑娘去挑?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你這樣的,人家老闆看膩了,安生呆著就行。”


    話裏話外都在挖苦,玲玲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行,我們去二樓,但今天劍蘭你幫忙安排在一樓吧,我帶別的願意的姑娘上去,”玲玲不甘心地討價還價,“對講機給我。”


    芬姐無所謂地點點頭,從旁邊的紙箱子裏挑揀出一隻對講機,給了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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