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冒名頂替了自己的那個人是誰


    顧清溪站在那裏,看著蕭勝天的背影,看了好半響,一直到那身影過了街道轉彎處不見了,她還站在那裏看。


    心裏隱約的那個猜測已經成形,但卻又不太敢相信。


    重活一輩子,她也沒奢求太多,隻盼著能夠在自己命運的節點挽回自己失去的,能改變家人的命運,別再想上輩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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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她收斂了心思,提著尼龍網兜往學校走。


    校園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顧清溪走進學校,看著偶爾來往的學生們。


    八十年代,那個特殊時代剛剛過去,縣城裏的學生穿戴還非常保守,男學生一般留著平頭戴著雷鋒帽,穿著軍綠色上衣,女學生梳著黑油油的兩條大辮子,穿著碎花對襟襖,下麵則是大藍布棉褲,大藍布棉褲和顧清溪身上穿得一樣,□□裏肥大,上麵紮著腰帶,看著累贅囉嗦。


    顧清溪一眼掃過去,曾經的記憶慢慢地回來了,她感到了一絲熟悉。


    努力地回憶了自己宿舍的位置,她沿著記憶的方向走過去,誰知道剛走到一棵老槐樹下,迎麵就過來幾個女學生。


    其中一個,喊道:“咦,清溪,你回來了?怎麽不把幹糧給我送過來,我都等死了!”


    顧清溪看過去,說話的十七八歲,長臉龐,蹙著眉,一雙因為近視而微微眯起的眼睛,是年輕時候的顧秀雲,她的堂姐。


    顧清溪把那一大兜子黃幹糧遞給她:“今天風大,路上不好走。”


    她隻提了這麽一會,兩隻手勒得生疼,被風吹得都快沒知覺了。


    顧秀雲:“那真是辛苦你了,謝謝你了。”


    說著,她已經低頭去看尼龍兜,眼尖的她自然看到,自己裏麵是整整一兜子的黃麵窩窩頭,沒別的,但是顧清溪那裏,除了紅高粱窩窩頭,竟然還有一個籠布抱著的,裏麵鼓鼓囊囊的,顯然是雞蛋。


    她馬上皺著眉頭,懷疑地看著顧清溪:“你家裏給你帶的雞蛋啊?”


    顧清溪約莫知道她的懷疑,微點了下頭:“是。”


    顧秀雲笑了下,那笑卻有點別有意味:“是嗎,我家裏沒給我放雞蛋?”


    顧清溪:“大伯娘送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我沒打開過,原封不動給你了,帶沒帶雞蛋,下周你回去問大伯娘吧。”


    顧秀雲便也不再說什麽了,之後和她幾個同學往宿舍方向走。


    顧清溪也就回自己宿舍了,走了幾步後,她回頭看到顧秀雲在和同學說話,那幾個同學還回過頭打量自己一眼,顯然她們是在討論自己。


    顧清溪約莫能猜到顧秀雲和人說什麽,她可能說每次她家裏都要給她帶雞蛋,說這次怎麽沒有,還說如果帶來雞蛋,打算分給你們吃的,這下子卻沒了。


    她各種若有所指後,還會來一句:我沒說是我堂妹,我堂妹人挺好的,不會幹這種事,我就是好奇。


    一句話,把她自己撇清了,她道德無暇,至於堂妹的名聲,她才不管。


    顧清溪這麽想著,已經是決定,下次再也不會給顧秀雲帶什麽東西了,她若沒幹糧吃,還是自己回家取吧。


    一時走進了宿舍,顧清溪是有些恍惚,這個年代的宿舍還不是樓房,是平房,高門檻,前出廈,邁進去後,地麵比外麵要窪,加上窗戶也高,總有種陰森森的感覺,顧清溪一度懷疑這宿舍樓其實是舊時的監獄改造的。


    她努力地回想著自己中學時代的房間,卻是根本想不起來,拐彎進去後,有一個宿舍門半開著,她看到了裏麵有殘留著紅油漆的架子床,顧清溪的回憶一下子湧現出來了。


    這就是她中學時代的宿舍了。


    她小心翼翼地買進去,就看到裏麵靠窗戶一個梳著長辮子的姑娘正在彎腰整理東西,一見到她來,便笑著說:“你可算回來了,我正想著等你過來一起自習呢。”


    顧清溪有些恍惚,依稀辨認出,這是彭春燕。


    彭春燕是她高中時候的同學,學習還不錯,後來高考也很順利,考上了首都的大學,嫁了一個高門第好家境的,住進了四合院,日子過得很好。


    彭春燕和她關係很不錯,後來在她最為難的時候,還特意過來說有什麽需要幫助的一定開口。


    彭春燕和顧秀雲她們向來不一樣,她做事溫柔地道,也從來不愛顯擺什麽,是真心對顧清溪好。


    “春燕。”顧清溪喚了她的名字,喚出的聲音有些嘶啞。


    “你怎麽了,別是感冒了,喝點熱水吧。”彭春燕指著旁邊地上的暖壺說:“我才打到的熱水,到明天中午前夠用了,你就不用打去了。”


    顧清溪心裏感激,又看了看這床,辨別出自己是旁邊的上鋪,自己的用具應該是放在下鋪的床底下,便試探著去找,果然憑感覺尋到了,是一個白色搪瓷水杯,一側印有領袖的頭像,以及一行紅色的字“為人民服務”。


    搪瓷水杯是小學時候她娘廖金月得了生產大隊的秋收能手獎的,已經很舊了,上麵白色的搪瓷都磕掉不少。


    顧清溪取過來,從彭春燕暖壺裏倒了半杯熱水,放在窗台上晾著,順便把自己帶來的幹糧還有雞蛋都收起來。


    幹糧是六天的口糧,得計劃好每天吃多少,一般她們早上的時候把幹糧放在一個小點的網兜裏紮緊了口,跑過去大廚房,扔在那個大蒸籠裏,到了中午時候,廚房給熱好了,同學們就去取了,取的時候七手八腳,各找自己的。


    這麽收拾著,顧清溪順便和彭春燕說著家常,想著找回一些熟悉感。


    彭春燕卻問:“你又幫顧秀雲帶幹糧了是嗎?”


    顧清溪點頭:“是啊。她沒回去,可不我幫她帶。”


    彭春燕呸了一聲:“她背地裏說,你可能昧下她東西了。”


    顧清溪:“那以後我不給她帶了。”


    彭春燕看了一眼顧清溪,這才道:“這就對了,不然我都替你覺得憋屈,何必呢,誰還稀罕她那點東西,當誰是傻子啊!”


    顧清溪聽了沒說話。


    她想著,十七歲的自己確實是有些性子太好了,重活一輩子,老好人是不能當了,這次幫她帶,還是沒醒過味來,才重生,得慢慢熟悉,但以後是怎麽都不幹了。


    年輕姑娘舍不下的臉,她重活一輩子的人當然能舍下,便是鬧翻了,也犯不著顧忌。


    一時又提起來這次回家的事,顧清溪說自己想去圖書館走一趟,找找書,這事還得麻煩彭春燕,彭春燕利索地答應了:“行,明天中午上完課,我陪你走一遭。”


    縣裏的圖書館,說是圖書館,但其實並不輕易對外開放,也沒個規章製度,都是認識的人才能進去看看裏麵的書。


    彭春燕的舅舅是圖書館的管理員,彭春燕利用這個關係,時不時能進去看書,顧清溪也偶爾跟著沾光。


    兩個人說著話,便收拾著書準備過去教室自習了。


    顧清溪重新回到有些陌生的學校,本來有些忐忑,現在跟著彭春燕一起過去,倒是心安了不少,當下來到教室,教室裏回來的學生並不多,有的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回校晚,也有的就算回來了也偷懶在宿舍裏睡覺,屋子裏隻有三三兩兩的油燈亮著。


    她小心地尋到了屬於自己在座位坐下,摸索著在抽屜裏找到了洋火和煤油燈,擦著洋火點燃了煤油燈,就在這昏暗的燈光下翻開書來看。


    那個年代的題目還比較樸實,都在考察最基本的知識點,還沒有後來考試那麽多彎彎繞繞的陷阱,比如顧清溪隨便上周測試的數學卷子,發現卷子上的一個題目是“在abcd四位候選人中,如果選舉正副班長各一個,有幾種選法”,讓寫出所有的結果可能,這種簡單的組合排列問題,顧清溪還能做出來。


    當然也有些涉及到公式和基礎知識的,比如cos和sin相關,比如證明某個角和某個角相等,這就需要一些背景知識和解題思路了,不過顧清溪看了看,應該不難,還是考察基礎,自己趕緊補一補知識應該就可以了。


    畢竟這個年代,大家還不流行刷題,也沒有那麽多複習資料,高考更注重基本考察。


    除此之外,最後還有一道附加題,那附加題就難了,難得人喘不過氣那種,怕是放在後世,考試的時候學生遇到會罵出題老師變態的那種了。


    這種題,在顧清溪印象中,幾乎沒人能做得出,自己當年應該也沒做出。


    顧清溪剛才和彭春燕聊,自己回憶了一番,大概知道一學期兩次考試,期中一次,期末一次,期中那次她考得不錯,全校第三,而距離接下來的期末考試還有一個多月,她得趕緊努力,至少先應付過去這個考試,不能有太大的名次波動。


    顧清溪又把其它課本翻了翻,她屬於理工農醫類,考試內容分為語文、數學、英語、物理、化學和生物共七門,她的語文數學物理都不錯,生物也還可以,但英語和化學偏弱勢,也正是因為這兩項,她才隻考了年級第三名。


    顧清溪翻了一遍大概心裏有數了,又找到了自己記下來的筆記。


    她有良好的習慣,每一科筆記都記得工整,甚至還會仔細地標注難點易錯點注意點,這就很有幫助了,顧清溪看著那麽多知識點,看得甚至有些貪婪,快速地汲取吸收。


    豆大的油燈下,一股燒煙味繚繞在鼻前,並不是太好聞,不過顧清溪卻覺得安心一些了。


    重活一輩子,人生可以重來一次,未來的命運就藏在這密密麻麻的公式間,隻有經曆了後麵的許多事,才會明白,還有什麽比學生時期努力學習就可能品嚐甘甜成果更讓人羨慕的。


    學習是艱苦,但是出了校門才會發現,比學習艱難的事還要千萬。


    顧清溪發現自己的記憶力依然非常好,有些公式看一遍,差不多就記住了,她幾乎是貪婪地快速翻動著筆記。


    正看著時候,旁邊的彭春燕小心地碰了下她:“你姐姐是不是找你?”


    顧清溪抬頭看過去。


    油燈的火苗跳躍著,照亮了那麽一小片區域,但是教室邊角還是暗的,而就在這燈影搖晃的昏暗中,一個人影湊在窗戶那裏正往裏麵看。


    顧清溪的心驟然一縮,她有種被偷窺的感覺。


    就在顧清溪抬頭的那一刹那,那人狀若無意地抬頭,之後離開了,但是顧清溪清楚地知道,那人是堂姐顧秀雲。


    顧清溪微微蹙了下眉,她想起來上輩子,堂姐考上首都大學後,伯父一家子的激動和興奮,那真是光宗耀祖滿麵容光,伯娘更是跑過來自己家裏,一臉同情地說:“不是說清溪一直學習好嗎,怎麽就沒考上?怎麽還不如我們家秀雲?你們說這可怎麽辦呢,我真替你們愁!”


    一句句問話,明麵上是捧著,其實那話都直戳人的心。


    勝利者對失敗者的質問,是如此讓人難堪。


    顧清溪收回了目光,望著眼前的筆記,卻是不由想著,上輩子那個頂替了自己的人,是堂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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