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他嘶啞的喝聲在整個診室內迴蕩,如同發狂野獸的咆哮。


    見他這副模樣,梁熙心痛無比,走上前去喚道:「巢聞。」


    「梁熙你別過去!他現在毒癮發作,六親不認!」柯清怡伸手想要把她拉回來。


    但梁熙哪會聽她的話,她現在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巢聞身上。


    現在唯一想做的,僅僅是抱住眼前這個被痛苦糾纏的男子而已。


    「砰——」


    一聲脆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隨即身後傳來柯清怡的驚呼:「梁熙!」


    「熙姐!」


    隻見醫護人員終是招架不住巢聞的蠻力,被掙脫開來,然後渾身都散發著暴戾氣息的男人隨手拿起台上放著瓷杯,發泄般狠狠地朝前往擲去。


    ——杯子砸中梁熙的額角,然後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鮮血淌過女人蒼白的臉頰。


    「滾!」巢聞偏過頭去不看她,像是強忍著狂暴,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佝僂著身體,整個人都在顫抖,聲音慌張,「不要過來!我不想看到你!」


    梁熙就像被定在原地似的,隻是愣愣地望著他,好像不知道痛似的,全然不在意額上還在不斷湧血的傷口。


    直到柯清怡和周婧將她拉開,她才低頭看了那破碎的瓷杯一眼,卻是突然想起在d市的出租屋裏,巢聞特意給自己準備的那個專用喝水杯。


    之後,她一句話都沒再說。


    她看著張承愷派來的人魚貫而入,一個個保鏢似的體格,硬生生把巢聞按在座椅上。


    她看著他被綁起來,為了防止他去咬自己的舌頭,他們還將他的嘴也堵住了。


    她看著醫護人員拿著鎮定劑過來,然後將藥注射進他的身體……


    然後,她看著那群人把巢聞帶走,臨走前聽說了張承愷要把巢聞送去國外的計劃。


    聽說是去澳大利亞,張承愷在那裏有位故人,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戒毒醫生,去到那裏後巢聞不必進戒毒所,張承愷有一套房產可任他折騰。


    應該是受了張承愷的意,其中為首的男子在把巢聞架進車裏以後,客客氣氣地問梁熙道:「梁小姐,老爺讓我問下你的意見,請問你是要陪聞少爺一起離開嗎?」


    梁熙額上的傷口已被止住了血,但半張臉上的血漬還未來得及擦淨,看起來十分狼狽。


    她動了動嘴唇:「我……」


    當然是想每時每刻都陪在那個人身邊。


    陪他一起痛苦,陪他一起忍受。


    並肩作戰,互為支柱。


    如果可以。


    她猛地閉上眼,思慮了數秒後才睜開,眼底清透。


    「你回去跟張先生說,我不跟過去了。」她的聲音很平靜,仿佛並未經歷暴風雨,「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麻煩他多派點人手,好好照看巢聞。」


    *


    巢聞離開國門的時候,梁熙甚至都沒有去送。


    她的額頭被瓷杯砸出了一條兩厘米的傷口,血流了半張臉,但實際情況並沒有那麽嚇人,傷口不深,簡單縫了三針,在頭髮的遮掩下並不明顯。


    這點皮肉之苦,對於梁熙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隻是心上開的口子,還在鮮血淋淋。


    柯清怡和侯彥霖已經各自回家了,周婧擔心梁熙,所以沒有回去,而是窩在車上湊合了一晚,等她因感覺到車子的發動而醒來時,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機屏幕,已經七點了。


    她實在太累,所以睡得很死,實在不知道梁熙有沒有在車上休息,還是說自昨天她在車裏睡著後,梁熙到現在才回來。


    周婧撐著坐起來,見後座的人醒了,梁熙把一袋東西從前麵遞來,淡淡道:「給你買了早餐,便利超市賣的手卷,已經加熱過了,還有牛奶。」


    「謝謝熙姐。」周婧接過食物,瞥了一眼對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熙姐你……出專門出去買早餐了嗎?」


    「回來的時候順路帶的。」


    周婧問:「那你是去別的地方休息了嗎?」


    沉默了幾秒,梁熙沉聲道:「我去看了綁架巢聞的團夥。」


    對方一共十名男子,都已被張家的人悉數抓住,關在了一個隱秘的地下室。


    那種地方和舊時大戶人家私修的地牢差不多。


    陰暗,潮濕,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就算死了也沒人知道。


    在這之前梁熙從不知道原來這個時代也還存在著這樣的地方。


    張家的老管家說,這裏已經有十多年沒被使用過了。


    周婧心裏一跳,忙問:「有問出什麽嗎?」


    「的確是受人僱傭。」梁熙如實把情況告訴了她,「對方是用手機聯繫的,通話時用了變聲器,聽不出男女,而且沒有錄音,難以復原變音前的本音,查帳戶也不行,因為錢是以現金的形式直接送到他們的據點門口的,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沒見過僱主的樣子,隻是拿錢辦事……現在隻能從手機號下手了,那個號碼已經打不通了,不過肯定能查到辦卡人的信息,就等結果了。」


    聽到她的語氣還算冷靜,周婧不由地鬆了一口氣,道:「能查到就好……啊,對了,巢聞是不是現在差不多要登機了?咱們要去機場送送嗎?」


    駕駛座上那人脊背一僵,隻是輕聲吐出兩個字:「不了。」


    「為什麽?」周婧以為梁熙是對巢聞砸傷她的事情耿耿於懷,連忙開導道,「熙姐,巢聞那話肯定不是有心的,毒癮犯起來六親不認都是正常的,其實他內心肯定也很痛苦,不願意你受傷的……你、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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