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劃了一會,段譽也感覺有點疲倦便慢慢睡去,阿碧見他似睡著了,便輕聲對阿朱道:“阿朱姐姐,你過來。”阿朱也低聲道:“做啥子?”阿碧道:“你過來,我同你講。”


    阿朱放下木槳,走到船尾坐下。阿碧攪著她肩頭,在她耳邊低聲笑道:“你同我想個法子,耐末醜煞人哉。”阿朱笑問:“啥事體介?”阿碧道:“講輕點。段公子阿困著?”阿朱道:“勿曉得,你問問俚看。”阿碧道:“問勿得,阿朱阿姊,我……我……我要解手。”


    她二人說得聲如蚊鳴,但段譽內力既強,睡中猶聽得清清楚楚,聽阿碧這麽說,當下不敢稍動,假裝微微發出鼾聲,免得阿碧尷尬。


    隻聽阿朱低聲笑道:“你害怕被你的段公子看見嗎?再說段公子困著哉。你解手好了。”阿碧忸怩道:“勿來事格。倘若我解到仔一半,段公子醒仔轉來,耐末勿得了。”


    阿朱忍不住格的一聲笑,忙伸手按住了嘴巴,低聲道:“有啥勿得了?人人都要解手,唔啥希奇。”阿碧搖搖她身子,央求道:“好阿姊,你同我想個法子。”阿朱道:“我遮住你,你解手好了,段公子就算醒轉仔,也看勿見。”


    阿碧道:“有聲音格,撥俚聽見仔,我……我……”阿朱笑道:“介末嘸不法子哉。你解手解在身上好哩,段公子聞勿到。”阿碧道:“我勿來,有人在我麵前,我解勿出。”阿朱道:“解勿出,介就正好。”阿碧急得要哭了出來,隻道:“勿來事格,勿來事格。”


    阿朱突然又是格的一聲笑,說道:“都是你勿好,你勿講末,我倒也忘記脫哩,撥你講三講四,我也要解手哉。這裏到王家舅太太府上,不過半九路,就劃過去解手罷。”阿朱回到船頭,提起木槳劃船。


    過了會兒段譽裝著醒過來,伸個懶腰,坐起身來,說道:“睡了一大覺,倒叫兩位姊姊辛苦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有一件事不便出口,兩位莫怪,我……我要解手!”他想不如自己出口,免得兩位姑娘為難。


    阿朱、阿碧兩人同時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阿朱笑道:“過去不遠,便是我們一家姓王的親戚家裏,公子上岸去方便就是。”段譽道:“如此再好不過。”阿朱隨即正色道:“不過王家太太脾氣很古怪,不許陌生男人上門。公子一上岸,立刻就得回到船裏來,我們別在這裏惹上麻煩。”段譽道:“是,我理會得。”


    小船轉過一排垂柳,遠遠看見水邊一叢花樹映水而紅,燦若雲霞。段譽一見是大理茶花,心中想到:“茶花又名曼陀羅花,這定是王夫人和語嫣所在的曼陀山莊了,王夫人愛父王果然深厚,可父王卻礙於娘親一直對不住她們,也難怪在原書裏幾人愛恨交織以致釀成慘劇。不過因為自己在母親那裏已打通關口,這事也已解決了,這次見麵王夫人對我該不會太霸道吧!”想著心中一輕,露出笑臉。


    阿朱扳動木槳,小船直向山茶花樹駛去,到得岸邊,一眼望將出去,都是紅白繽紛的茶花,不見房屋。段譽生長大理,山茶花是司空見慣,絲毫不以為異,心想:“此處山茶花雖多,似乎並無佳品,想來真正名種必是植於莊內。”


    阿朱將船靠在岸旁,微笑道:“段公子,我們進去一會兒,立刻就出來。”攜著阿碧之手,正要躍上岸去,忽聽得花林中腳步細碎,走出一個青衣小環來。


    那小環手中拿著一束花草,望見了阿朱、阿碧,快步奔近,臉上滿是歡喜之色,說道:“阿朱、阿碧,你們好大膽子,又偷到這兒來啦。夫人說:‘兩個小丫頭的臉上都用刀劃個十字,破了她們如花似玉的容貌。’”


    阿朱笑道:“幽草阿姊,舅太太不在家麽?”那小環幽草向段譽瞧了兩眼,轉頭向阿朱、阿碧笑道:“夫人還說:‘兩個小蹄子還帶了陌生男人上曼陀山莊來,快把那人的兩條腿都給砍了!’”她話沒說完,已抿著嘴笑了起來。


    阿碧拍拍心口,說道:“幽草阿姊,勿要嚇人哩?到底是真是假?”


    阿朱笑道:“阿碧,你勿要給俚嚇,舅太太倘若在家,這丫頭膽敢這樣嘻皮笑臉麽?幽草妹子,舅太太到哪兒去啦?”幽草笑道:“呸!你幾歲?也配做我阿姊?你這小精靈,居然猜到夫人不在家。”輕輕歎了口氣,道:“阿朱、阿碧兩位妹子,好容易你們來到這裏,我真想留你們住一兩天。可是……”說著搖了搖頭。


    阿碧道:“我何嚐不是想多同你做一會兒伴?幽草阿姊,幾時你到我們莊上來,我三日三夜不困的陪你,阿好?”兩女說著躍上岸去。阿碧在幽草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幽草嗤的一笑,向段譽望了一眼。


    阿碧登時滿臉通紅。幽草一手拉著阿朱,一手拉著阿碧,笑道:“進屋去罷。”阿碧轉頭道:“段公子,請你在這兒等一歇,我們去去就來。”


    段譽道:“好!”


    目送三個丫環手拉著手,親親熱熱的走入了花林。自己待他們走後自己也向那茶花簇走去,心中想著:“事情因該解決了,即使沒解決,憑我的武功帶上阿朱阿碧要全身而退也不是問題,隻不過要留下不好的印象。還是保命要緊,其他的先放一邊。”邊走邊看看四周茶花,隻見花林中除山茶外更無別樣花卉,連最常見的牽牛花、月月紅、薔薇之類也是一朵都無。但所植山茶卻均平平無奇,唯一好處隻是得個“多”字。


    走出數十丈後,隻見山茶品種漸多,偶爾也有一兩本還算不錯,卻也栽種不得其法,心想:“這莊子枉自以‘曼陀’為名,卻把佳種山茶給遭蹋了,看來王夫人隻是想以此來記住父王,卻不懂種花之道,不過這也更顯感情之深”這樣想著對王夫人不僅同情起來,正思量忽聽見有腳步聲傳來雖然較弱但他內功深厚卻也聽得明朗,是三個女子,料賴是阿朱、阿碧和王語嫣了,心中不免激動起來,終於要見到這天龍裏的一號女主角了,循著聲音,又向裏走了十來丈便看見一個亭子,正麵看去坐的是阿朱、阿碧,一女子背對著自己坐著,長發及腰在背心處用一細銀絲帶挽住,身穿藕色紗衫,“這肯定就是王姑娘了”段譽激動的道。


    隻聽得阿朱說道:“公子身子很好,飯量也不錯。這兩個月中,他是在練丐幫的‘打狗棒法’,想來是要和丐幫中的人物較量較量。”


    便在此時,隻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輕輕一聲歎息。


    霎時之間,雖早有準備,段譽雖然早有準備仍不由得全身一震,一顆心怦怦跳,心想:“這一聲歎息如此好聽,世上還真有這樣動聽的聲音?”


    隻聽得王語嫣輕輕問道:“他這次出門,是到那裏去?”


    段譽聽得一聲歎息,已然心神震動,待聽到這兩句說話,更是全身熱血如沸,心中又酸又苦,說不出的羨慕和妒忌:“她問的明明是慕容複。她對慕容複這般關切,這般掛在心懷。而你慕容複卻不識好歹,我便叫你痛心後悔。即使你是好歹,本公子也不會放手了。”


    隻聽阿朱道:“公子出門之時,說是要到洛陽去會會丐幫中的好手,鄧大哥隨同公子前去。姑娘放心好啦。”


    王語嫣悠悠的道:“丐幫‘打狗棒法’與‘降龍十八掌’兩大神技,是丐幫的不傳之秘。你們‘還施水閣’和我家‘琅嬛玉洞’的藏譜拚湊起來,也隻一些殘缺不全的棒法、掌法。運功的心法卻全然沒有。你家公子可怎生練?”


    阿朱道:“公子說道:這‘打狗棒法’的心法既是人創的,他為什麽就想不出?有了棒法,自己再想了心法加上去,那也不難。”


    卻聽王語嫣又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就算能創得出,隻怕也不是十年、八年的事,旦夕之間,又怎辦得了?你們看到公子練棒法了麽?是不是有什麽為難窒滯之處?”


    阿朱道:“公子這路棒法使得很快,從頭至尾便如行雲流水一般……”


    王語嫣“啊”的一聲輕呼,道:“不好!他……他當真使得很快?”


    阿朱道:“是啊,有什麽不對麽?”王語嫣道:“自然不對。打狗棒法的心法我雖然不知,但從棒法中看來,有幾路定是越慢越好,有幾路卻要忽快忽慢,快中有慢,慢中有快,那是確然無疑的,他……他一味搶快,跟丐幫中高手動上了手,隻怕……隻怕……你們……可有法子能帶個信去給公子麽?”


    阿朱隻“嗯”了一聲,道:“公子落腳在哪裏,我們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這時候是不是已跟丐幫中的長老們會過麵?公子臨走時說道,丐幫冤枉他害死了他們的馬副幫主,他到洛陽去,為的是分說這回事,倒也不是要跟丐幫中人動手,否則他和鄧大哥兩個,終究是好漢敵不過人多。就隻怕說不明白,雙方言語失和……”


    阿碧問道:“姑娘,這打狗棒法使得快了,當真很不妥當麽?”


    王語嫣道:“自然不妥,還有什麽可說的?他……臨去之時,為什麽不來見我一趟?”說著輕輕頓足,顯得又煩躁,又關切,語音卻仍是嬌柔動聽。


    段譽實在是受不了他對慕容複的關切,深深的歎了口氣。


    王語嫣問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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