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驚鴻劍訣?」


    台下有修士認了出來,驚駭不已。


    驚鴻劍訣,又稱為驚鴻照影,乃是上古神女曦凰所創,擁有動山搖海之能,摧枯拉朽之力。然而自割裂後,曦凰隕落,驚鴻劍訣也就此失傳。


    這個十六七歲的女修是從哪學來的?


    洛夕瑤手指翻飛,倏地出劍,喝道:「驚鴻照影第九式,撥雲見日,破!」


    季大小姐下意識地抬臂去擋,誰料她已達劍心的跨境,居然都沒能抵擋住堪及劍骨的洛夕瑤,徑直被掀飛了出去,狠狠撞在擂台邊的護欄上。


    擂台下頓時一片譁然。


    不,這不可能!


    季大小姐五髒六腑都像是被攪碎了般,她顫抖著嘔出血來,不可置信地看向走來的洛夕瑤。


    她不可能被初出茅廬的小師妹打敗!


    洛夕瑤這招蘊含著神女曦凰的些微法力,不過一擊,竟叫她筋骨寸斷,她試著想要用劍撐在地上爬起來,可是沒辦法使上勁兒,一動就疼。


    季大小姐從未受過這麽重的傷。


    她的腿摔斷了,甚至不能夠體麵地退場。


    現在居高臨下的,變成了方才匍匐在地的螻蟻洛夕瑤,她冷聲道:「我也說了,我會打敗你。」她擦掉唇邊的血,然後一腳,將季大小姐踹下高台。


    鈴杏看到這裏,閉了閉眼。


    哪怕傷痛已經成為過去,卻仍舊刻骨銘心。


    這時候,習武台前倏爾刮過一陣風,吹得鈴杏髮絲狂舞,她抬手壓住,不由撩起眼簾去看。


    隻見那玄衣少年飛掠而至,速度竟比天空劈下的雷霆閃電還要快,他眉眼沉靜,伸手一撈,便穩穩地將季大小姐攔腰抱住。


    季大小姐眼前一片模糊,已然看不清人。她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小聲問著:「……師兄?」


    司見月垂眼看她。


    冰冷而昳麗的鳳眸裏,有些不悅:「不是隻有師兄才可以保護你,師弟也可以。」


    他頓了頓,「我也可以。」


    季大小姐神色懵懂地聽著,失去了意識。


    她沒有看到,但鈴杏看到了。


    原來,原來是你——


    「司見月。」


    勝負已分,還站在台上的洛夕瑤奪得榜首,可她的表情卻並無幾分喜悅。她臉色慘白,看著司見月把昏迷的季大小姐摁在懷裏,冷冷抬眸。


    視線一觸即分,是司見月先別開了眼。


    洛夕瑤將唇咬得出血。


    雨勢漸止,在他來時起便放了晴,習武台上竟也意外地十分安靜。鈴杏以為的那些嘲笑聲,幸災樂禍的唾罵聲,其實都沒有出現,直至司見月捂著季大小姐的耳朵,冷靜地把她抱離了現場。


    季大小姐攻無不克,卻就這樣敗了。


    諸位修士把目光放在洛夕瑤身上,從此問劍宗的神壇易主,成了這個年僅十六歲出頭的少女,和她那柄曾經使出過驚鴻照影的佩劍。


    鈴杏忍了忍,還是忍無可忍,起身追著司見月衝出了習武台,不顧裙擺濺上點點泥濘。


    容嫣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眼神森寒。


    鈴杏追了上去,但又不敢跟得太近,怕會被他察覺。少年的身形清瘦,肩卻很寬,腿也長,季大小姐在他懷裏顯得很是嬌小,被護得嚴嚴實實。


    季大小姐不安穩地掙動著。


    司見月把她往上抱了抱,沉聲道:「別動。」季大小姐被凶了一下,果然不敢再動。


    他唇角微勾。


    鈴杏躲在樹後,眨巴著眼。


    司見月把季大小姐抱回她的房間,將她輕柔地放在床上,隨即召出靈鶴,言簡意賅地給醫堂的弟子傳了個音,叫他們速度派人來。


    季大小姐在昏迷中也擰著眉,似乎以為自己還沒打完,在他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


    「嘶……」司見月哼了聲。


    鈴杏緊張地看著他,不過他並沒有生氣,隻是低著頭,用帕子認真地給季大小姐擦著手指,一點點地揩淨那些在打鬥中粘上的灰塵和泥土。


    然後他垂下眸,虔誠地吻了吻那隻手。


    鈴杏驀然睜大眼睛。


    第十四章


    按理說,司見月不該出現在這裏。


    他應當在輯元秘境。


    鈴杏仔細回憶了一下,他們去輯元秘境的前日晚上,她有和薛遣淮道別,那時候司見月好像也在旁邊,不過兩人還是沒有隻言片語的交談。


    尚還記得,鈴杏再三叮囑薛遣淮,叫他千萬在玄真大會結束前趕回問劍宗,看她最後的擂台賽。


    可是他沒有來。


    鈴杏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傷心,高興的是薛遣淮沒有看見她吃敗仗的狼狽,傷心的是薛遣淮嘴上答應好了,卻仍為了顧全大局沒有來。


    她其實有鬧過別扭,哪怕後來聽聞了那日輯元秘境確實有點棘手,薛遣淮是帶隊師兄,自然不可能拋下眾人回來哄著她,但她還是想鬧別扭。


    鈴杏想告訴薛遣淮,她很委屈。


    她受了傷,她覺得很痛。


    可是薛遣淮沒有來。


    鈴杏不知道司見月是怎麽回來的,又為什麽能獨自回來,他風塵僕僕,神色難掩疲憊,眼下一片青黑,好像三日三夜沒睡過覺似的。


    他好像很累。


    司見月把能為她做的都做了之後,才緩緩席地倚靠在季大小姐的床邊,等待著醫堂弟子到來。近日玄真大會常有傷患,人手不夠,會遲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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