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結合,行的是天地之禮,塵月雖是妖族氏,也得遵從天家的禮度。天上已有數百年未曾這般熱鬧過,眾仙家捧著鳳仙酒,樂嗬嗬地觀望著新行禮,個個笑逐顏開,麵有喜色。落的眼中,卻愈發顯得令嘆息。


    文曲師父悄悄附耳,道:「那妖族的小姑娘看著的可是?」


    抬頭仔細分辨,塵月半掩流蘇後的眸子明明暗暗,卻真是一直投的方向,那神色映著珠光,隱隱泛著細碎的冷色。皺了皺眉,心裏存了個疑,嘴上拿穩地扯開話題:「湊巧罷了。咦,爹爹怎麽還沒有來?」


    文曲師父一默,道了聲「待為師查探一番」,且離了席。


    禮畢開宴,新首席落座,絲竹之聲再起,慶台上又換了一波舞姬,以助酒興。南極長生大帝一向喜靜,主持完天地之禮,道一聲賀便匆匆離了場。天君受完兩位新的拜禮,照例酒過三巡後發表了一通「壯哉大仙界!各位仙卿爾等繼續,孤先退場啦」的演講,帶著天後沒了影。席上的幾位來捧場子的上神各自尋了藉口,陸續避席。


    眾小仙們摩拳擦掌,私心想著上司們終於走了,總算到了喝酒盡興的好時候,臉上皆紅潤了不少。聲逐漸熱鬧起來,席上的話題也從道法\輪迴聊到了仙家八卦。鳳凰卻遲遲沒有出現。


    一派歡欣雀躍之中,一十二天的邊際卻突然展露一道柔和的白光,淺金的輪廓勾勒出巨大的白羽仙鶴,一聲清亮的鶴唳破開霧色,迴蕩蓮觀池上空。聲漸退,席上眾皆望向東方天際,神色清冷的神君背對萬裏雲海,靜立無言,眸子席間一掃,定一個方向。


    連忙把視線收了回去,下意識地埋下了頭。沒能等到鳳凰,卻等來了一個不該出現九重天上的。白慕他不是應該枉死城裏守著封印嗎?


    見到他,便想起自己酆都的那一晚做的混帳事來。雖說借了酒勁,記憶卻是分毫不差的。當時不覺得羞赧,如今再想起來,臉皮卻不由得紅上一紅,頭也難免埋得更低。


    他的目光像是有溫度一般,看得渾身發冷。忽然之間,卻覺得身上突然多了好多束熱烈的目光,用餘光一瞟,才發現席上的仙僚們個個眼中亮閃閃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瞧著的方向。再一抬頭,那雲端上的神君不知何時已經落蓮橋之上,正徑直往的方向走來,又大大方方地的蓮台上落了座。


    眾仙僚們十分配合地倒抽一口冷氣,連首座上的少澤和塵月也往這裏投了目光。據傳他一向不喜九重天上走動,今日卻罕有地高調現身,難怪那些認得他的仙僚們這般驚奇。


    恨不得化成一尾錦鯉遊進池塘遁走,悄然指了不遠處幾個空落落的蓮座,小聲道:「……」


    白慕卻無半分理會的意思,兀自拿起的酒杯飲了一口,皺了皺眉。


    席上供的鳳仙酒釀自鳳仙蓮,自然是碰不得的,隻好以茶代酒。方才席間注意著台上有未出現鳳凰的影蹤,一直惶然無神,也就沒有注意添茶。他這一皺眉,當是喝到冷茶了。


    隱忍地收回了手,冷眼道:「既然喝不慣,何必坐這裏?」


    他聞言一頓,斜眺了一眼,竟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末了,還不忘對一笑。


    揉了揉額角,覺得這真是十分要命。觀望著這邊動靜的眾仙僚們見到這抹笑,猶如見到一座萬年冰山忽然長出了漫坡桃林,屏息凝神的術法皆破了功,再次吸了口冷氣,齊齊發出「嘶——」的一聲。


    白慕替自己斟了一杯熱茶,不經意地抬了抬眼,場上道道目光像是撞上了一層仙障般齊齊收了回去。幸得此刻樂曲恰好停了下來,場上改頭換麵,忽然騰起了仙術凝成的蒸蒸雲霧,將台上的場麵蒙了裏頭,煞是神秘。場上眾仙的眼球被吸引了過去,正巧緩解了陡然尷尬的氣氛。


    鬆了一口氣,怯怯瞟過白慕一眼,卻見他泰然自若地執著銀色的酒杯,目光也悠然地落台上,似是與閑聊道:「這身裝扮是怎麽回事?」


    扶了扶臉上的麵紗,道:「對鳳仙蓮過敏。」


    他淡淡飲了口茶,目光依舊落前方,道:「說的不是這個。」


    ☆、第三十四章


    他淡淡飲了口茶,目光依舊落前方,道:「說的不是這個。」


    ……呃?偷偷窺了窺池中的倒影,衣裳和飾物都合禮製,無甚逾矩的地方。仙娥們參加天家的宴席,不都這麽穿著的麽?


    一時摸不著頭腦,他卻絲毫沒有提醒的意思,兩這般沉默著,耳邊盡是台上忽然響起的鼓聲,數擊之下,鈍重渾厚的震響直入雲霄,一十二天迴蕩。麵紗上的法術濾去滿池鳳仙蓮的荷香,送入淡而純的檀香,縈繞鼻間。


    一個激靈,才想起來那支優曇婆羅簪。一向不是什麽客套的,且也確實覺得自己最近的時運有些不濟,若能用這佛祖祝禱過的飾物驅驅命盤上的氤氳便極好,於是便十分歡心地簪發上。被他這麽一說,卻有點慚愧:「是覺得作為個神仙,不好好修習仙術道業,反倒迷信命盤這種東西,很入下乘?」


    「這麽覺得?」他這才回過頭,落臉上的目光陰晴不定。


    有些氣惱,伸手欲將簪子摘下來:「至多取下來便是了。」


    他輕輕擋住的手,又默然把目光移到了別處,話音寡淡得像是一片風幹了的蓮瓣:「戴著吧。」


    方要出口的話被噎了回去,頗委屈地取了個幹淨的杯子重新給自己泡了杯茶,盯著水中浮起的茶葉端詳了一會兒。他雖這麽說,那神色上的不滿卻是明擺著的,何必口是心非。如此這般,連怨他小器沒趣都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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