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憐憫地瞅了瞅肉鴿君。它似乎感受到了對它的嫌棄與鄙視,默默地又低下了頭。


    鳳凰聽說這隻鴿子不是他的盤中餐,眸子不易察覺地暗了暗:「鴿子不用來煮,還想用來作甚?」


    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千刀萬剮,五馬分屍。」


    多日無處宣洩暴力傾向的鳳凰來了興致,拽過靈鴿打量了會兒,忽然蹙起了眉頭:「阿姒?居然真的是阿姒。白慕怎麽把它給了。」


    「什麽阿姒?」疊起眉心,狐疑地瞧著他,「怎麽知道這隻鴿子是白慕的?」


    鳳凰扯過鴿子的一隻腿,指著上頭的一道金紋給看:「阿姒是他親手養大的靈獸,原身是一隻金翼白羽鶴,陵光神君問他討了萬年都沒討到。沒想到今日居然被下了封印,來充一隻信鴿。」


    凝神瞅了瞅那道金紋,果真有靈力流動的痕跡,驚嘆了一句「果真」,忽然又覺得哪處出了差錯。擰著眉心想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寒著一張臉,盯住鳳凰:「為什麽會對他這般了如指掌,連一隻小獸都一清二楚?」


    ☆、第三十章


    凝神瞅了瞅那道金紋,果真有靈力流動的痕跡,驚嘆了一句「果真」,忽然又覺得哪處出了差錯。擰著眉心想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寒著一張臉,盯住鳳凰:「為什麽會對他這般了如指掌,連一隻小獸都一清二楚?」


    早很久以前,便揣過這個疑問。鳳凰放著銀翹和塵月兩朵桃花不要,偏偏追著白慕喊打喊殺,這裏頭必有蹊蹺。但當事實擺眼前,巴掌大的心肝還是抖了一抖。


    鳳凰卻絲毫沒有察覺的異樣,依舊饒有興致地擺弄著阿姒,滿不乎道:「這有什麽,本座知道的事情多得是。」


    他低頭專心致誌擺弄一隻白鴿的模樣甚天真可。私以為他再這麽天真可地對著白慕一路追殺下去,實不是什麽好事。此事不能急於一時,耐心地拍了拍他的肩,道:「這隻鳥就給玩了,明天跟著回紫微垣罷。」


    鳳凰全身上下最卓著的優點,便是好騙。因此對他說道,閻王爺是如何如何地痛恨他,要把他弄出這間鬼屋子是多麽多麽地不容易,隻能借著紫微垣的名聲把他帶回去。這個理由是這般這般地漏洞百出毫無邏輯。


    但鳳凰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信了。


    十分欣慰。第二日隨文曲師父回宮時,心情也沒有那般不痛快。抱著果子踩雲頭,歷過數千凡世,颯颯罡風吹散九天煙霞,自南天門往後,蒙蒙雲霧外三清層巒隱約疊起,久違的景象熟悉又陌生。


    此時此刻,文曲師父漾著個滿意的笑,搖著摺扇立前頭。鳳凰護著手裏一隻羽翼光潔的靈鴿遠遠坐一邊,不知想些什麽。眼瞧著紫微垣愈發地近了,拽了拽文曲師父的衣袖,誠懇地請教道:「師父,您老覺得把個魔族氏搞回去,爹爹會不會打死?」


    文曲師父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依帝君的性子,必然是會的。」


    手一抖,險些把懷裏的果子扔下雲頭:「師父!」不帶這麽看著徒兒送死的那!


    果子驚恐地往胳肢窩裏鑽了鑽。


    文曲師父把果子扯出來順了順毛,漫不經心地撫慰:「無妨,帝君要懲處,還未必是為了此事。」


    「……」


    文曲師父不愧是爹爹的心腹,料事如神這四個字上從未失手。等到們一行按下雲頭,踏入紫微垣的宮門時,方領悟了這個道理。


    三清乃無上之天,自有一股飄渺清肅之氣,紫微垣又為眾星之主,掌天經地緯,役雷點風雨,率日月星辰以律四時。四時之理,最為虛無縹緲,因此紫微垣的宮門也頗應和此理,一道銀紫流霞刺透雲煙,如彩練當空,又如瀑流輕下,朦朧間攏了薄霧,隱九天光華之後。


    少時常覺著,這道銀紫宮門,是紫微垣唯一稱得上靈動韻致的物什。隻可惜當年生養此處,並不覺得刻板無聊,如今嚐遍了間與地府的鮮頭,才發覺這裏頭的了無生趣。


    不知是懶得管無關之,還是近幾年養出了一副慈悲心腸,爹爹出乎意料地友善,命宮安頓了果子和鳳凰,隻將一招去問話。久無住的茗馨殿更了套衣裳,做足了禮數,才揣著個緊張忐忑的心去紫極正殿拜見爹爹。


    紫極正殿是爹爹的議事之所,從前紫微垣時,也隻有犯下大錯時,才會正殿領罪。一頓訓是免不了的,一頓罰也是少不了的,痛苦就痛苦領訓和領罰時都得跪著。紫極殿鋪的玉石磚冰涼冷硬,泛著寒氣,常常跪得膝蓋凍傷,那疼的滋味至今還能回想起來。


    攏了寬袖護腰前,折了裙沿鋪地,才徐徐跪下。上座坐著的神君寶相莊嚴,一襲紫袍雲紋古樸,襯得那張肅然的臉愈發威嚴正氣。是了,爹爹從來都是公私分明,乃至甚少有「私」的時候,這般嚴厲板正的模樣,倒也熟悉。


    不等爹爹問話,清了嗓子,低頭道:「綰兒私下凡間三年有餘,有違天條,爹爹若要將綰兒打入誅仙台,綰兒心服口服。」方才更衣時問過司墨,道是這三年三界宴席常常有,爹爹一直宣稱告病臥床,應是本著家醜不可外揚,打定了主意替隱瞞,此罪多半是私了。於是這番話特意說得離譜,名為請罪,實為威脅。


    爹爹神色沉篤,鐵麵上瞧不出分毫情緒,聲音厚重威嚴:「看是越來越不知規矩。」


    「綰兒不敢。」頭又垂了一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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