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姐姐——」一聲久違的清亮童聲遠遠傳進來,把發呆的從無盡怨念裏扯了回來。


    果子?!許久沒有聽到這熟悉又甜膩的聲音,感動得幾乎要喜極而泣。而事實上確實掉了兩行清淚,心裏像是有一黑一白兩個小搬出一張賭桌,一個壓大一個壓小。


    壓小的小白擺了一張臭臉,慢條斯理道:「鄙以為,果子如此天真爛漫,必然看不出異樣。」


    壓大的小黑捏緊了小拳頭往賭桌上一砸,奸笑道:「嘿嘿嘿,一個姑娘衣衫不整地睡男子房中,果子如此英明神武,一定能揭穿他們的!」


    賭桌轟地一聲碎開,兩隻小消失不見。隻剩愁雲密布地托著一張臉,想著是跳井呢,還是抱著果子一起跳井呢?


    門被推了開來,果子牽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小仙婢,一身花團錦簇地跑了進來:「綰綰姐姐!」當即一個挪移,把果子截了屏風後頭,俯□子緊緊抱住它親了一口,抹了一汪眼淚,「果子啊!可終於醒過來了!可把姐姐急死了……來姐姐看看,變瘦了沒有?變矮了沒有?」


    果子被一通亂轉,暈頭轉向地抱住的脖子,歪歪斜斜晨風裏晃了半晌,才轉著腦袋糯聲道:「不,不要轉啦……」


    方才被果子拽著的那小仙婢不知何時已越過了屏風,往裏頭探了一圈,又疑惑地轉了出來,手裏還捧著一盆無辜的熱水:「咦,尊上呢?」


    果子被掐著的小臉蛋困惑地轉向了她。


    這!攔住了小的,沒攔住大的!連忙一個飛撲,捂住她的嘴往牆角一拖。小仙婢死死抱著銅盆,展現出了高超的平能力,即便被按倒牆角,亦堅貞不屈地沒灑出半滴水來。果真是高素質的仙婢那!


    轉過身去探了一探,床榻上果然已經空無一。這才放心地鬆開她,眼裏閃過一道寒光,作了個刎頸的手勢:「珍愛生命,閉嘴不殺。」


    小仙婢花容失色地捧著銅盆,抖動著瞳仁將盯著。


    扶了她一把,替她撣了撣袖子上蹭到的灰,甚和善地吩咐道:「去拿套幹淨衣裳進來罷。」


    再一回頭,卻失去了果子的蹤影。慌慌忙忙搜尋它的身影,終於床上見到了一隻肥嘟嘟的身子,半掩帷幔裏,險些逃過的眼睛。連忙帶了一彎舒心的笑,提步走過去瞧個究竟。


    錦被不知何時已疊得甚齊整,安放裏榻,露出白色的褥子。果子盤著腿坐床的中央,一手托著腮,一手伸出一根手指,空氣裏困惑地畫著圈圈。見施施然走了過來,抬頭沖咧嘴一笑,指著褥子上一小處殷紅的血跡,扯著清亮的嗓子問道:「綰綰姐姐看!這裏為什麽會有一灘血呢?為什麽呢?」


    「哐當——」


    眼前仿佛劈過一道銀光四溢的電閃。僵著一張麵無血色的臉,慘然回頭一望。那位友好的攙扶下將將站穩的小仙婢復又栽了下去,連帶著銅盆一同栽得甚熱鬧,潑了一地清水。嘖嘖嘖,這麵如土色的臉,這驚恐的表情,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她比較無辜,還是比較無辜。


    但,現實是殘酷的,上天是慈祥的。當生命走入這樣一個死胡同時,上蒼總會派一個來解決的難題。譬如一屋子尷尬的僵持裏,一片墨綠衣角並著一把摺扇恰逢其會地出現了門口,緩緩顯出來的一張和藹可親的笑臉。


    ☆、第二十七章


    文曲師父一把摺扇手,甩開墨綠長袍的下擺,款款走了進來。見了,春風滿麵道:「綰兒啊,一別數月,可思念為師啊?」走近了,又仰身疊了眉頭,「這身衣裳是怎麽回事?穿成這般回去,爹爹可得賞兩頓板子唷。」


    再瞥了一眼跌坐地的小仙婢,甚藹然道:「這身衣裳不錯,換給她罷。」


    小仙婢愣了愣,像見著救星一般利索地站了起來,道:「奴婢這就去拿一身幹淨的來。」話音甫落便一刻不停地跑了出去。


    深吸一口氣低下頭,沉痛道:「師父,什麽風把您老給吹來了?」


    一把摺扇展麵前,扇麵上韻致靈秀的江南柳岸煙波渺渺,迎出一葉小舟。文曲師父輕搖摺扇,道:「為師前日天相宮與司祿星君下棋,紫微垣傳來急令,要為師即刻下凡來將提回三清。這究竟是什麽風,為師自也不知。」


    難怪文曲師父看的眼神總帶兩分嫌棄。司祿星君與他多年私交,奈何礙於司祿星君的頂頭上司南極長生大帝一向與爹爹不大對付,兩宮來往甚少,文曲師父一年難得能請個年假去天相宮下一回棋。便是這樣亦被遣下了酆都,爹爹也忒殘忍。


    噎了一噎,分外委屈:「師父明察,小徒到酆都不過兩日,什麽禍都沒來得及闖那。回紫微垣一事,可否……緩一緩?」


    文曲師父虛虛瞥一眼:「噢?那為師怎的一到酆都,便被閻王爺告了一狀,道是昨夜有擅闖他家後院,燒了他的閻王殿那?」


    「……有這等事?!」此等惡,說的該不是鳳凰罷……若是如此,此事也與脫不了幹係。阿彌陀佛,鳳凰此平生不過兩大愛好,一是殺二是放火。誠然他信守承諾,暫時放棄了前者,卻未必不會把後一個愛好發揚光大。


    昨夜果真是睡糊塗了,閻王殿失火如此大的動靜,竟然毫無印象。


    文曲師父搖著紙扇,似靜候的辯解。


    也是。憑空出現閻王府裏,也算擅闖了閻王府,還被文曲師父逮當場,自然得給個說法。嘆一口氣,指了指還床上作科學研究的果子:「師父您老不知,果子進了酆都之後便……水土不服……不過是來閻王府裏偷點藥材,怎麽會燒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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