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然:「明日文曲星君該到了,隨他回去。」語調輕慢,仿佛從來沒有指望過會紫極咒一般。


    誠然十分不學無術,但不學無術得很有尊嚴,於是便免不得掙紮一番:「哼,這個藥也不知是誰配的。好歹紫微垣裏待了幾萬年,雖然不會治本,但是治標的法子比高明多了!」這不,果子還得靠他,也不算太吃虧。


    清靜翛然的白色身影一動未動,不知是考慮,還是全然不信。捶了捶腦袋,依這貨對根深蒂固的偏見,多半是不信:「先把放出來,馬上就能煉藥!」


    「何時說過,不能出來?」他不住流露的笑意落眼裏,滿滿皆是譏嘲。


    「!」警惕地探出食指,如履薄冰地穿過氣幕,竟果真安然無恙,頓時有種趁他療傷把他哢嚓一刀的衝動,「,早不告訴!」


    他因為痛楚而緊繃著的臉上唇角微展,道:「說過,不要來。」因為不顧他的阻攔,所以捉弄?受傷的都是幼稚狂?!


    氣鼓鼓地衝出屏障,走到榻邊,卻看清他猙獰的左臂時下意識地頓了一頓。


    「嚇著了?」是難得溫純的嗓音,痛楚的壓抑下微啞,竟然讓有一種溫柔的幻覺。


    心中一沉。那蜿蜒如植物根須的紫色脈絡遍布整個手臂,將原本的膚色襯托得愈加蒼白。臉上不動聲色,卻還是會細小的動作裏,看出一點僵硬澀滯。


    很……痛嗎?


    眉頭不自知地擰成了一處,逞強地一把奪過他手裏已經傾倒幹淨的瓷瓶,話音也吞吞吐吐著:「沒,沒有!」心底念了兩句清心咒,平復了下心緒,道,「煉藥的時候不喜歡有打擾……不要看。」便捏著瓷瓶躲到了屏風後頭。


    其實並不怕他跟來偷看。紫極咒的效力下,他能隱忍不發已是嘆為觀止,若還能移動自如,便要嘆一聲神乎其技了。


    隻是本姑娘哪裏懂什麽勞什子煉藥,不過是生養紫微垣,爹爹怕再這麽不學無術下去恐怕沒有自保之力,於是自小將紫微垣的天材地寶給灌了個遍。紫微垣的蠱毒對全無妨害,如今才能以血作藥。由此看來,果真是十分地符合「紈絝仙二代」的標準。


    可惜紈絝沒能自個兒用上這麽個先天優勢,反倒便宜了旁。


    食指湊上齒間,定了定心神,躊躇片刻,方用力咬了下去。鮮血滴入白釉的瓷瓶,殷紅攝。趕緊扯了一旁花瓶裏那朵黑蒙蒙一片的黃泉幽蘭,扯下一片花瓣來混進瓷瓶,施術將它和液體混作一團,揉出一枚玄色的丹藥。長出一口氣,這般應當看不出是用什麽做的了罷?


    唔,也不知道那朵黑不溜秋的花能不能吃?


    不要意細節嘛!甩甩頭,喜滋滋地捧著瓶子踱步到榻側,將瓷瓶舉他麵前,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得意洋洋地胡謅一通:「這可是元始天尊那裏求來的解毒秘方,隻要答應解了果子身上的火毒,就把它給。」


    白慕此刻側躺榻上,右手撐頭,墨發自然地垂下來,袖子已整飭平整,蓋住了猙獰的蛛絲。他用剛施完藥的左手接過瓷瓶,流暢的動作裏若不仔細捕捉,當看不出那半分的僵直。


    見他已然答應,滿意地拍了拍手上殘留的花瓣漬,道:「這一枚應當能撐個一兩日,撐到文曲師父來便好。算有眼光,紫微垣裏論這些歪門邪道,沒比得上文曲師父。」


    他仍將瓷瓶懸自己眼前細細打量著,道:「以為文曲星君此行,是來替解毒?」


    ……這,還能不是?


    ☆、第二十四章


    應是華燈初上、萬家燈火的時辰,酆都內卻是一片悄寂。


    帷幔中舀水傾水的聲音清晰可辨,暖燭輕燈,映朦朧的霧氣中,四壁綴著的銅鏡鑲了銀珠,隱隱約約地照出幾個模糊的影來。嗯,閻王爺家的浴室十分有品味。一間浴室都捯飭得這般高調奢華處處脂粉香,閻王爺家裏一定儲了不少寵妾。


    把自己溫熱的水裏埋了一埋,身邊替揉肩的婢女動作輕柔,捏得渾身發軟。做神仙嘛,該享受時就應當享受。


    雖則這享受的來源,是半個時辰前,有一個討厭的混蛋嫌鄙地將打量了一圈,忍無可忍地命令道:「把自己洗幹淨了再來跟說話。」


    閻王爺好歹也是個地府頭子,府裏的下卻是任白慕差遣。果然是官大一級壓死,自然之理也。


    齜牙咧嘴了一會兒,心裏把白慕胖揍了一頓。一旁舀水的婢女怯怯問道:「姑娘,可是水涼了?」並未表明身份,她們便一律稱一句「姑娘」,聽起來頗有江湖俠情。


    「唔?」回過神,笑吟吟地安撫道,「沒有沒有,好得很。」又抬手止住撒花瓣的另一個如花似玉的侍婢,「不用撒了。欸,叫什麽名字?」


    她收起花籃,恭敬地垂下頭:「回姑娘的話,奴婢名喚儀清。」


    離家多年,許久沒被如此恭敬地服侍過,忽然有些不習慣。揮了揮手,道:「不用待這般客氣。看周身瑞氣祥和,不該是酆都氏罷?」


    儀清總算略抬了抬頭:「儀清出身太微垣。」


    連侍奉起居的仙婢都帶來了酆都,閻王府裏太微垣的怕是不少。白慕此行,架子擺得可足,莫不是要此地久留?


    皺了皺眉:「們宮主有沒有說過,要這裏待多久?」


    「儀清不知。」她微伏了頭,眼眸低垂,極是有禮。


    「那他是怎麽受的傷,總該有所耳聞罷?」改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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