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聞聲,再次撲了上來,掛在我的腰上大哭大鬧:「紅毛哥哥不是壞人……紅毛哥哥是為了果子才……」哭聲越來越響,險些引來獄卒。


    我連忙捂住果子的嘴,無可奈何道:「這回他一心救你,勉強算有功勞。我這回救了他,你可得保證,以後絕不吃他給你買的鳳梨酥,不吃他買的烤鴨,不吃他買的糖葫蘆,不吃……」


    果子一臉忍痛割肉的表情,淚眼汪汪地箍緊了我的腰:「嗚……連糖葫蘆都不可以嘛……」


    我看得十分於心不忍。但為了治好果子這個敵我不分的毛病,我攥緊拳頭,堅定地點頭道:「絕對不可以!」


    「果子。」白慕頗煞風景地把果子從我腰上抱下來,依舊溫和得令人寒毛倒豎,「你在這裏守著。若我們一柱香後還未回來,你就先回客棧等文曲,好不好?」


    說來也怪,文曲師父自早上見過一麵之後,便不知去了哪裏,方才在客棧中也不見蹤影。若是回了紫微垣,怎的也不打一聲招呼?


    正困惑,身邊的白慕已向牢門走去。


    我奇道:「你過去做什麽?施法穿了這堵牆便是了。」


    「然後呢?」步子仍未停下。


    「然後就帶著鳳凰……」我說到一半,才發現鳳凰如今沒有妖力,是不能和我們一起穿牆出來的。我沮喪道,「難道我們還需要走正常路子,去放倒那幾個獄卒搶鑰匙?」


    他微微頷首,唇側勾了一彎淺笑:「你若能不用仙力放倒他們,也並非不可。」


    身在凡間,若用仙術擾亂人間秩序,必受天罰。沒想到我一生五萬餘年,闖過終年冰封的崑崙山,進過元始天尊的藏寶閣,去過地府的黃泉幽境,今日卻栽在了一間小小的凡間天牢上:「……那要怎麽辦?」


    我愁眉苦臉。


    白慕施了個隱身訣隱去了我與他的身形,淡淡與我道:「過來。」


    一個人的智力水平之所以可貴,便是因為在緊要關頭,若你不能想出妙計,便隻能處在一個被動的地位,被隊友支配。


    如果這個隊友一向無良無德,那被動很可能等同於噩夢。


    譬如現下,當我秉持著滿腔的信任與期待跟在白慕身後來到牢門口,聽完白慕的一番妙計,我才深深地感受到,不能當一個智力超群的人,一定會成為我一生最大的遺憾。


    我滿懷著遺憾盯著白慕,弱弱地傳音道:「真的要哭?」


    白慕頷首。


    我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牢門守衛,咬住下唇:「……真的要這麽演?」


    沒等到他回應,一道幽光乍現,我與他已憑空出現在了牢門口的拐角處。因為被一棵鬆樹半掩著,倒像是剛剛自拐角走到此處。


    兩個聲音立刻道:「誰!」


    我連忙對著自己的頭髮一通亂抓,披頭散髮地回過頭,正見到兩個兵卒裝扮的男子手持長矛,警惕地盯著我與白慕。


    我咬了咬牙,腦海裏飄過各式慘痛的畫麵:爹爹親自下凡,將我拘上天庭;銀翹轉世成一個孤女,被賣入青樓;果子留書一封,決意與鳳凰私奔……


    醞釀了半日,我終於擠出兩行清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喊道:「我的兒啊……」哭聲之慘烈,直教眼前兩位守衛大哥持矛的手不約而同地一鬆,兵器險些墜地把我砸死。


    我趁勝追擊,一路膝行過去,抱著守衛的腿撕心裂肺道:「……守衛大哥……你就放我進去見我兒一麵吧……老婦……老婦老來得子,家中隻有這麽一個兒子……便是犯了罪……也不能……不能……」


    守衛一腳把我踢開,嫌鄙道:「哪裏來的瘋婆子!」


    阿彌陀佛,凡人總是如此無知。


    我癱倒在地,伏著身子咬牙切齒了一會兒,才立馬回身拽住另一個守衛的衣角,垂淚傾道:「……求求你……讓我見見我兒子……你們為什麽不讓我見我兒子……苦命的我兒喲……」


    我哭得嗓子發啞,白慕卻遲遲不動,逼得我隻好一邊埋頭在衣角上蹭著眼淚,一邊不停地給白慕遞眼風,示意他可以上場。


    誰知他卻哂然一笑,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銀低金絲的錢袋,不卑不亢:「小兒竊盜入獄,已押了數月。賤內思兒過甚,犯了失心瘋,還請諸位大哥通融。」言罷不動聲色地晃了晃錢袋,裏頭銀錠的撞擊聲清脆可聞。


    我頓時呆在了當場。


    說好的一起演戲呢?!敢情都是騙人的?!


    守衛麵露喜色,表麵仍作出一番大公無私的姿態,陰陽怪氣道:「跟我來。」


    我仍癱坐在地,眼睜睜看著仙姿卓然的白慕彬彬有禮地謝過守衛,表情呆滯萬分。


    「夫人,起來罷。」這聲音暖如三月春風,灌進我耳中,卻如地府的厲鬼般可憎可怖。我氣得渾身發抖,奈何要顧全大局,隻能咬牙忍著,任由白慕將我扶了起來。


    約莫是我與白慕的搭配過於詭異,守衛疑惑地看了我們一眼,方取來鑰匙開門,將我們一路帶到了最裏麵的一間囚室。


    一行三人停下步子。守衛接過白慕手中的錢袋,掂了掂,才開了牢門,吩咐道「天亮前出來。」,便回身離開。


    我用餘光緊緊盯著守衛的背影,確認他已走遠,才終於一把推開白慕,厲聲質問道:「你打算買通守衛,怎麽不早說!」


    白慕淡淡看我一眼,漫不經心道:「我不過讓你做一場戲,編個藉口,哪知你如此動情。」言罷還不忘隨手撩了撩我在臉上散作一團的髮絲,道,「也好,挺逼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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