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因為……」我懷疑你就是我的女兒啊!


    可惜話才剛開了個頭,宋嵐馨突然看到她藍白條紋的病號褲上染了紅紅的一片,而且,還越滲越多。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宋嵐馨猛地看向沐聽雪的小腹,幾乎在同時,一聲撕烈的『沐沐』自他們身後響起。


    是封掣的聲音!!!


    如遭電擊,沐聽雪猛地抬頭,對上封掣的眼神時,她突然扭身,發足狂奔……


    可腿才邁開一步,一大股熱流再一次激湧而下。


    她痛到雙腿一軟,直接跌入了封掣的懷中。大股大股的鮮血在她病號褲上印染成花,她卻緊緊抓著封掣的手,哭著搖頭:「不要……不要抓我回去,我不要做手術。」


    她什麽都明白,但還是想抗爭。


    死有什麽好怕的?


    她怕的是自己什麽也留不住,封掣也是,孩子也是……


    所以她用盡全身的氣力試圖去挽留,甚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要我們的孩子,你說過想見他的,你說過的吧!你還說為什麽要等七個月,隻要七天多好?是你說的吧!還不到七天呢!還不到呢……」


    哽咽著不成語的聲音,沐聽雪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滾下來。


    落在他胸口,落在他手背……


    她求他,不停地求著:「封掣,不要殺掉我們的寶寶,你說過這是我們愛的結晶的對不對?對不對?封掣,你告訴我,你會保護我們的寶寶的對不對?」


    對,我說過,都是我說的……


    可那是在你沒有危險的前提下,是和你沒有衝突的情況下。我也想要這個孩子,想要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女兒,我會疼她,愛她,把人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但,不包括拿你去換……


    那一刻的心如刀割讓他硬了心腸,看著她因痛意全身都在發顫,封掣狠狠心把人抱了起來。


    他說:「沐沐,我們還年輕!」


    「不,我不聽,我不聽……」


    她在他懷裏掙紮,拚命地踢著雙腿……


    可動作越大,她腿間的鮮血便流得越猛。


    痛,很痛……


    那些刀片又開始狠刮她的身體,可她還是掙紮著,緊緊扯著封掣的衣領:「求你了封掣,我求求你了,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麽事對不對?就這一個,我隻求這一個,我要我們的孩子,我要他,我要他要他要他……所以,不要打掉他,不要好不好?」


    「對不起,沐沐,以後你想要多少個孩子我都給,我們生一個足球隊,我們,我們……」


    「騙子,你這個大騙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嗚嗚……」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沐聽雪發了狠,她紅著眼眶低喝:「說對不起沒用了,我不會原諒你的,你敢動我的孩子,我就恨你一輩子……」


    「那就恨我好了。」


    「不……不要,不要……小掣哥哥不要啊……啊啊啊啊嗚……」


    無論她哭得有多慘,鬧得有多凶,封掣還是狠下心親手抱她上了手術台。他按著沐聽雪讓麻醉師給她打了針,幾十秒的時間,她便已昏睡在他懷裏。


    迷糊之際,卻一直在喊著疼:「封掣,疼……我疼!」


    沐聽雪覺得自己又做夢了……


    其實她每天都會做夢,區別不過是好夢還是惡夢,而今,好夢到了盡到,又是無盡的暗。


    做惡夢了嗎?


    要快點醒來啊!不然的話,會出大事的……


    人在黑暗時呆久了,就連夢裏也知道要自救,她覺得自己一定要睜開雙眼,睜開了,這一切就都會是夢。所以,她不能陷在這裏,這裏太可怕了。


    封掣才不會這麽對她,他說過喜歡她,說過愛她,說過會一生一世和她在一起,所以……


    他才不會不會背叛自己,他才不會強行要打掉自己的孩子。


    一定是夢,一定是……


    要快點醒來啊!不能在這種可怕的故事裏陷得太深,黑暗裏呆久了,回不去了怎麽辦?


    所以,她掙紮著,摸著黑前行,直到她聽到了一串銀鈴似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快來呀!你快來找我呀!快呀!快呀!」


    是小孩子的聲音呢!


    嗯,好像是個男孩兒,他笑得好大聲,那聲音一直牽引著沐聽雪。黑暗中,她尋著聲音而去,終於在那暗的最盡頭,看到了一抹光亮,那笑聲就從光亮之處傳來。


    沐聽雪急著跑了兩步,可越跑那光亮卻越遠,怎麽跑也跑不到似的。


    她急了:「等等我啊!不是讓我過來的你的嗎?為什麽要跑啊?你是誰呀?你笑什麽呀?」


    沐聽雪大聲地同那個孩子說話,可他卻連笑都不笑了,還哭了起來,哭得很傷心的那一種……


    他說:「媽媽,我要媽媽……」


    「你別哭啊!你快讓我過去找你,我找到你了,就帶你去找媽媽好嗎?」


    「你騙我,你騙我的。」


    「沒有沒有,我從來不騙小孩子的,我最喜歡小孩子了。」


    「你都不要我了,還說喜歡小孩子,媽媽,你是騙子,大騙子。」


    沐聽雪一下子就呆滯了,好半天,才抖著聲兒問:「你叫我什麽?媽媽?我就是你媽媽嗎?」


    「已經不是了,你已經不要我了,媽媽,你真的不愛我嗎?」


    「愛呀!我怎麽能不愛你呢?我最愛你了。」


    「不,你不愛我,你隻愛爸爸,你成天想著他,你沒有保護好自己的身體,所以我不能再留在你肚子裏了,媽媽,我要走了。」


    隻這一句,沐聽雪心口似被狠狠紮了一刀:「不,不要走,孩子你再給媽媽一次機會,我這一次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真的,你信我……」


    可寶寶卻隻是哭……


    沐聽雪心急到不行,她一下子撲向了那團光亮,終於,她走出了黑暗,她在那明亮的世界看到了一個可愛的寶寶,看不到他的臉,隻是一直在對她揮手。


    他哭嘰嘰地說:「媽媽再見!媽媽,雖然你不愛我,但是我愛你!」


    寶寶說完就轉過身,任憑沐聽雪在她身後瘋狂大喊他也再沒有回一次頭……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媽媽是愛你的,媽媽真的是愛你的……」


    「寶寶乖,寶寶不哭,都是媽媽不好,媽媽……嗚嗚嗚……」


    手術台上,緊閉雙眼的沐聽雪眼角有一滴眼淚滾落。


    那之後,心電監測儀上的線條,亦瘋狂地開始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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