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明顯就是雲歸發瘋的前兆。


    葉鳴霄怔住,緩緩地:「啊?」


    什麽東西?


    他皺著眉頭,表情微妙道:」……瘋了這麽多年你的腦子終於不正常了?」


    雲歸盯了他一會,久到葉鳴霄都開始有些冒汗了,才忽地自言自語般道:「你不是他。」


    葉鳴霄麵對他時,從來不會有那麽輕鬆的神色。


    如果是葉鳴霄站在這裏,隻會恨不得立刻動手,親自將他大卸八塊。


    這人雖然對他也有警惕,但從始至終都沒有殺氣。


    這個人不想殺他。


    剛剛他和墨子容交手的時候就發現了,不過因為對方是魔道的人,他也沒有多想,因而現在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不是誰?


    葉鳴霄感到莫名其妙的。


    他現在明白楚寒電話裏說雲歸不對勁是什麽意思了,果然很古怪啊!


    他低著聲音對楚寒道:「我感覺我也整不了啊,這癔症有點棘手,要不你去大醫院看看呢?」


    楚寒無言地看著他,眼睛裏明明白白地寫著『無語』。


    「好吧。」葉鳴霄硬著頭皮問道:「呃,你想坐下來聊聊嗎?我那有茶。」


    「是半月茶嗎?」東方鶴突兀地問道。


    葉鳴霄有些沒反應過來,遲疑道:「……啊,是。」


    半月茶是半月宗獨有的茶葉,別的山上都喝不到,不過也隻有他們半月宗的人愛喝。


    「那走吧。」東方鶴道,他的聲音很輕,後半句話幾乎沒人聽到。


    他說:「我已經等不及了。」


    墮入魔道的那些過往歲月裏,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品過故人的茶了。


    ……


    半月宗。


    屋裏隻有葉鳴霄和雲歸兩人。


    「你想和我聊聊什麽?」雲歸看著他,神情似乎有些懷念,葉鳴霄不確定那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一時有些卡殼,當時隻是緩和氣氛隨意說的話,誰知道要說什麽啊?


    他有些幹巴巴地開囗:「呃,我現在是該叫你東方鶴還是雲歸啊?」


    這是並不是一個高明的話題,生硬地好像在問『你覺得今天天氣如何一樣,有些尷尬。


    不知道為什麽,葉鳴霄總覺得雲歸這好像並不是簡單的犯病,他身上有些東西太過沉重,葉鳴霄隻是作為旁觀人都有些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那是什麽,隻感到一種隱隱的悲傷。


    雲歸一怔,轉而笑道:「叫我雲歸吧。已經很久沒有人那麽叫我了。」


    怎麽會很久,兩個月之前不才剛剛喊過嗎,葉鳴霄暗道。


    「薑澈最近怎麽樣了?還好嗎?」雲歸平和地問道。


    葉鳴霄隻覺得摸不著頭腦,雲歸人瘋了居然還能惦記著薑澈。


    「那小子好的很,你的孤舟他使得很順手,沒給你丟人。」葉鳴霄道。


    「……『孤舟』?」雲歸沉吟片刻,鬆開了眉頭,道:「是了,時間太久了,我都有些忘了,那把劍確實叫孤舟。」


    葉鳴霄不知道該說什麽,於是道:「你回來一趟,不去踏雲門見見清淵掌門嗎?「


    「師尊還活著?」雲歸輕笑道:「啊,那很好啊。」


    「我就不去了。」他垂著眸子。


    他無顏麵對踏雲門的人,也無顏見師尊。


    ……『師尊』?


    這個稱呼有點怪怪的。


    倒也不必這麽敬重師長。


    一時沒再有什麽話題可聊,兩人都沉默了很久。


    雲歸抿了一口茶,悶悶地笑道:「你的茶還是一如既往的苦。」


    「和我第一次喝到的時候一樣苦。」他道。


    葉鳴霄有些莫名其妙,之前各派關係緊張的時候他們根本沒有坐下來喝茶的機會,後來各派緩和後,因為半月茶實在隻有半月宗的人自己喝的慣,他們待客時從不用此茶。


    如果不是雲歸這次要求,葉鳴霄也不會用半月茶待客。


    因而這應該算是雲歸第一次喝半月茶,哪來的『一如既往』呢?


    葉鳴霄雖心有疑問,到底還是沒有問出來。


    和一個腦子出了問題的人計較這些做什麽,隨他胡說就是了。


    雲歸道:「你知道嗎?第一次喝你的茶的時候,簡直要被苦的哭出來。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你是故意刁難我。」


    「後來師兄和我說,半月宗的茶水最淡,不苦不澀,我才知道原來你真的是在為難我。」他笑道,語氣卻並沒有埋怨的意味,更多的是一種懷念的神色。


    「其實你從一開始就很討厭我。」他道。


    葉鳴霄聽到這裏忍不住插嘴道:」『不苦不澀不為茶,苦盡甘來是好茶』。他應該是喜歡你的。」


    所以才會用自己的好茶來款待。


    那並不是為難。


    雲歸有些愣怔,他像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論調,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釋然。


    那種情緒太過複雜,聰慧如葉鳴霄,一時居然也難以看懂。


    「這樣嗎。」雲歸苦笑,像是一種解脫,又像是墜入了更深的深淵。


    他低垂著頭,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喃喃道:「你勸過我回頭是岸的,但是那時候太遲了,


    我早已下定了決心,再也回不了頭了。」


    葉鳴霄沒說什麽,他有種感覺,雲歸隻是需要一個傾聽者,他並不需要誰來回應,也並不是為了講給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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