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將之統軍也,恕己而治人。推惠施恩,士力口新,戰如風發,攻如河決。”――《三略.上略》


    清鹹豐四年二月,鹹豐的詔旨到了廬州外圍,各部清軍接到旨意後紛紛向榮祿部靠攏。榮祿到了廬州外圍之後,馬上分兵接應各部清軍會合,清軍江南提督和春部、陝甘總督舒興阿部、壽春鎮殘兵安徽按察使張印塘部(玉山陣亡,餘部由張印塘統領)、鶴麗鎮總兵音德布部、安徽團練袁甲三、李鴻章部、六安的江忠浚、劉長佑部,得到榮祿兵馬的接應後,到廬州水西門外圍四裏河聚齊。


    各部清軍得了清廷的增援命令,分頭趕來,但圍城的太平軍達十萬之眾,每部清軍多的有萬餘人,少的兩三千人,根本不敢靠近。壽春鎮總兵玉山部、鶴麗鎮總兵音德布和陝甘總督舒興阿部開始大了膽子前去解圍,結果被石達開殺得大敗,玉山當場陣亡。以致各部清軍不敢再上前應援,但又礙於朝廷解圍的嚴旨,不敢離開,隻得在廬州外圍轉悠。如今好在有鹹豐的詔令,讓榮祿節製諸部,榮祿又派出兵馬接應,連忙都向榮祿靠攏,以免自己勢單力薄,被太平軍吃掉,落個玉山的下場。


    石達開聞訊後派出兵馬阻截,榮祿早有準備,接應的兵馬多是火槍隊,以線型隊列布陣阻擊,給太平軍造成了很大傷亡。石達開在火槍麵前吃了個虧,馬上收兵退回營壘。


    這天,隨著舒興阿部進了榮祿大營,各部清軍終於在水西門外全部會和。石達開也沒閑著,得知清軍都朝水西門外會和,他命胡以晃、曾天養在水西門外築起三座木城,中間掘土為牆,樹立木柵、挖深壕溝,建起營壘在木城中間相連,阻擋清軍打通道路進入水西門,在廬州其餘七門也都是建起了木城和營壘,打算長期圍困廬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榮祿見狀,命人累土築起土山,在土山上架設火炮,每日以火炮轟擊木城,但太平軍人多,每日被炮火炸毀的地方,到了晚間又組織人手連夜搶修。


    清軍各部休養數日之後,已經可以出戰,這天晚上,榮祿在大帳中升帳,召集諸將,準備明日攻打太平軍營壘。欽差大人召喚,各部清軍將領倒也陸續到了大帳之中。榮祿沒有限定他們時辰,坐在大帳正中,冷冷的看著眾將嘻嘻哈哈的陸續來到,眼光不時看著大帳中的自鳴鍾,一言不發。


    眾將進到大帳中,本都是嬉鬧不已,壓根沒把榮祿這個大清開國以來最年輕的欽差大臣放在眼裏。但進得大帳之後,卻見榮祿目光陰冷的坐在大帳正中,兩邊荷槍實彈的站了二十多名杭州團練,每當將官進賬,二十多名團練兵士都是齊聲大喝:“噤聲!見禮!”


    這二十多名兵士喊聲齊整,聲若奔雷,氣勢雄渾,忽然間喊將起來,都把進來的將領嚇了一跳,不敢再嬉笑,上前向榮祿見禮。進來的將領中,也有沒有嬉鬧的,安徽團練使袁甲三、幕僚李鴻章及六安的江忠浚、劉長佑等人進賬就是一臉肅穆的進來,那群兵士就沒有出聲,榮祿看了暗暗記在心裏。


    最後是江南提督和春和陝甘總督舒興阿一起進賬,榮祿起身迎接後,讓諸將都是坐下說話。


    諸將分兩邊坐定,和春和舒興阿分坐兩邊首位,榮祿看了看自鳴鍾冷冷的說道:“軍中戰事緊急,為將者,當以身作則,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此方為武人本色。本欽差雖然年輕,但也懂得這個道理,在座各位都是前輩,不會不知道。”


    此話一出,在座各人麵色都不自然起來,和春斜眼一看,冷哼道:“榮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舒興阿清咳一聲說道:“榮大人,不用指桑罵槐的,和大人和我是來晚了些,但軍中俗務甚多,卻又不能不理,能趕過來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榮祿微微一笑說道:“兩位大人都是軍務繁忙,本欽差自然知道,今日附近鄉村來了幾個村民苦主,都言我部軍中,有兵勇到附近村中禍害鄉裏,了幾名婦孺,殺了幾名村民,本欽差倒是已經將那幾名惹事的兵卒在半道上堵住拿獲,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眾將不明白榮祿為何會話鋒一轉,說起兵卒禍害鄉裏的事,但聽和春哼了一聲說道:“這有什麽好說的?一刀殺了便是。”


    榮祿笑道:“本欽差當時也是這麽說的,可是那些個兵卒中有個人卻聲言是和大人的小舅子,卻不知道是不是也如和大人所說的,一刀殺了呢?”


    和春吃了一驚,尚未答話,榮祿喝道:“把人帶上來!”隻見幾名杭州團練兵丁帶著三人走進大帳,那三人滿臉血汙,又被五花大綁,進賬後跪倒了地上,當先一人見到了和春,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膝行而前,口中一邊哭號道:“和軍門,好妹婿,救救我,救救我啊!”


    和春臉上漲得通紅,怒斥道:“沒出息的東西,丟人現眼,回去再說!”他轉頭看著榮祿說道:“欽差大人,這確是本官營中兵將,容本官帶回去細細審問,倘若真幹了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本官一定給欽差大人一個交待。”


    榮祿微微一笑說道:“這事先放一邊,咱們商議過軍情之後再說,如何?”


    和春抱拳說道:“也對,這些小事先放一邊,還是先說大事要緊,但欽差大人有所差遣,下官定當聽從。”榮祿揮揮手,眾兵丁將三人又帶了下去。


    榮祿轉頭看著舒興阿微微一笑,舒興阿心中一驚,莫不是自己又被他拿住什麽把柄了,隻聽榮祿笑道:“舒大人,在陝甘倡捐軍餉,果然是勞苦功高,本欽差這裏有本帳冊,請大人看看。”說罷命身邊的幕僚將一本賬冊遞了過去。舒興阿看了一半,額頭開始汗水直流。


    榮祿笑道:“舒大人很熱麽?”舒興阿陪笑道:“沒、沒有隻是看到這上麵不知是何人如此惡毒,編排出這些東西,真是讓人心寒。”


    榮祿說道:“本欽差看了也是很詫異,隻打算查一查,不知道舒大人意下如何?”


    舒興阿連忙說道:“如今軍情緊急,還是先商議軍情為好,這些小事先放到一邊去的好。”


    榮祿點點頭,目光看了看下麵兩邊的眾將,冷冷的說道:“大家如今是一條船上的人,廬州之圍不解,朝廷必將降罪我等。隻望各位與我同心協力,奮勇向前,解了這廬州之圍,然後各走各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是誰在背後使絆子,那也別怪榮祿六親不認,誰的屁股下麵也都不是幹淨的!”眾將聞言心中都是一凜,看了和春和舒興阿的事,也都不敢再惹這位欽差大人了,都是齊聲說道:“願聽欽差大人將領!”


    榮祿點點頭說道:“解圍成功,本欽差必當據實上奏朝廷,論功行賞,絕不會帶薄諸位。”眾將又都謝了一回,袁甲三身後的李鴻章看了榮祿的氣勢,微微一笑,暗想這欽差大人看似年紀輕輕,但行事狠辣,不動聲色拿了諸將的短處,讓諸將不敢造次,看來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榮祿命人抬上一座沙盤放到營帳中央,上麵卻是廬州城的山川地形,均在這小小的沙盤上一一顯現了出來,諸將見了此物,都是一陣驚歎。李鴻章更是眼前一亮,跟著諸將都圍了過去觀看。隻見上麵將敵我兩軍的位置、營壘、兵馬都標注的很是清楚,讓人更加佩服這位欽差大人的才幹,居然能想出如此精妙的器物用於行軍布陣。


    榮祿走到沙盤前,用一根竹棍指著廬州水西門外清軍營壘說道:“如今我軍已經匯齊,連營在此處,對麵長毛造木城三座,中間輔以營壘壕溝木柵,以為屏障,阻斷我等與城中江大人之聯係。如今我軍要解廬州之圍,隻需打通水西門,讓城內得到我軍糧草、輜重、兵員支持,廬州就能久守。所以明日,我等當先破此三座木城!”


    和春皺眉說道:“此處三座木城雖為長毛草創,但也是堅固異常,長毛兵多,中間營壘連貫,長毛隨時可以通過營壘向三座木城增兵,急切間難以拔出。”


    榮祿輕笑道:“長毛與我軍攻殺三年,其圍城破城,皆喜穴地而攻,在城牆下埋上火藥,炸開城牆而攻。如今我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連日來本欽差發炮火打木城,就是在掩護我軍挖掘地道,已經掘好三條地道到了木城之下,到明早放上火藥,也如法炮製,將他們的三座木城炸去,然後全軍突陣,必可一舉成功!”


    眾將聽了都是欣喜不已,江忠源之弟江忠浚和江忠源舊部劉長佑更是大喜,想不到榮祿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隻要木城一去,榮祿部火器凶悍,輔以各部兵馬定能一舉解了廬州之圍,當下都是麵露喜色。


    這時卻聽一人說道:“欽差大人布置精妙,隻是在下觀今晚月色,月中有月,月暈朦朧,想來明日定是大霧天氣,卻不知會否有所不便?”眾將回頭看去,說話的卻是袁甲三身後的幕僚李鴻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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