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聖王號兵為凶器,不得已而用之。”――《六韜?武韜?兵道》


    清鹹豐三年十月底,直隸滄州城南五裏處紅孩口,說也奇怪,今年的雪好像來得早了些,進入滄州之後,漫天的雪花就洋洋灑灑的飄落而下,烏紅的彤雲籠罩之下,呼嘯的北風卷起地上的雪花直往人麵上撲打,直迷得人眼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色來。


    太平軍北伐軍中,不少南方人沒見過下雪,起初覺得很是新奇,但片刻之後,便覺得寒冷了起來。奉天誅妖的杏黃旗下,吉文元聳了聳肩,抖掉肩頭上的雪花,口中罵道:“吊那嗎,這鬼天氣,說變就變。”


    他身邊一名軍帥說道:“吉丞相,這滄州城不過近千清妖兵馬,我們這前鋒五千人自可輕易拿下的。”


    吉文元搖搖頭說道:“楊吉金,不可大意,滄州自古民風剽悍,習武者甚多,說不定清妖之中有高手。”


    身邊一眾師帥、軍帥看他說得甚重,臉上卻盡是不屑的神色,明白過來,一起哄笑起來。


    那軍帥楊吉金說道:“咱們到了深州,得了林丞相將令,讓我等趕來和中軍會合,抱成一團,不讓清妖有機可趁,還讓吉丞相打先鋒,果然,這一路上克獻縣、交河,可真是威震清妖啊。”


    吉文元搖搖頭說道:“這還多虧了清妖勝保了,這家夥一路來千裏護送,和我等接戰數十次,每次都是敗績,才讓我等闖出了偌大的名號來,想起我們在深州釘下的那塊勝保免送的牌子,想來這勝妖看了說不定會臉都氣綠了。”眾將又是一陣哄笑。


    說笑一陣,風雪漸停,隻見大地之間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吉文元長出了一口氣,氣霧之間他喝道:“風雪已停,號令全軍分兵前進,晚間咱們在城裏用飯。”


    幾名軍帥、師帥馬上催馬回到各自隊伍中,令旗舉起,呼哨之聲四起,太平軍前鋒共計五千餘人在積雪中,踏雪前進。


    該部之中有三千餘人是廣西老兵,行伍之中,深州之戰中的一千餘牌刀手赫然在列。牌刀手王小四看了看四周白皚皚的雪地,向身邊的老兵陳大哥說道:“陳大哥,待會兒要是太陽出來了,可別盯著雪看,這白雪反了陽光來,看了會得雪盲症的。”


    那陳大哥一隻腳深一隻腳淺的艱難行進著,聽了笑道:“想不到也有你小四來教哥哥的時候,也倒是,咱們南方人可真沒多少人見過雪,這雪中的玩意可沒你們北方人玩得熟練。”


    王小四裂開大嘴笑了起來,說道:“老哥哥,這滄州城聽說可是住了不少回回,他們也很痛恨清妖的,說不定他們會來幫我們天兵的。”


    那陳大哥哦了一聲問道:“要是這樣就太好了,這天氣冷得緊,手腳都施展不開...”話音未落,刀光一閃之間,那陳大哥的頭顱衝天而起,雪地裏竟然飛起一名白衣人來,一刀斬落了那陳大哥的頭來。


    那陳大哥頸中之血噴了王小四一臉,小四臉上呆愣了一下,隻見四周雪地裏都有白衣人翻身起來,殺向身邊猝不及防的太平軍。一時間慘叫聲、血霧四起,不少太平軍糊裏糊塗的就做了刀下亡魂。


    那白衣人一刀殺了那陳大哥,舉刀砍向王小四,這一刀又快又狠。王小四呆愣著,卻被身邊的趙獨眼撞了一下,將他撞開,手中牌刀架住那白衣人的長刀,趙獨眼喝罵道:“吊那嗎,有埋伏,殺啊,別傻愣著。”


    眾太平軍紛紛抽刀和身邊的白衣漢子們廝殺了起來。剛才這一偷襲,太平軍數百人傷亡,吃了個大虧,而且已經和敵人近身肉搏,後陣的火器也是不管用了,當下太平軍高聲喊殺,長刀森森和白衣漢子們殺了起來。


    這些白衣漢子都是白衣罩在外麵,但內衫卻是雜亂不堪,而且也不結陣,沒有章法,隻憑著各自的武藝和太平軍搏殺,他們步法散亂,進退沒有統一的號令,一看便知不是清軍,但又都武藝高強,看來應該是滄州城裏的團練之類的人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王小四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伸出長刀架住那殺了陳大哥的白衣漢子,趙獨眼腳下一拌,將那漢子絆倒,跟上一刀將他砍死在雪地中。王小四上前一看,卻見那人戴了白色的帽子,馬上叫喊起來:“他們是回回兵,不是清妖!”


    趙獨眼怒喝道:“殺了我們那麽多兄弟,管他是天王老子,一樣照殺。”


    廝殺了一陣,北邊低沉的號角響起,一支清軍殺了過來,和那群白衣漢子混在一起,殺向太平軍。太平軍牌刀手隻有千餘人,漸漸抵擋不住。


    杏黃旗下吉文元大怒,馬鞭一揮喝道:“歹當為!衝!”一夾馬腹,身後的中軍跟著殺進了戰團之中。


    雪地裏數千人廝殺在一起,聲震四野,慘叫聲不斷,天上的烏鴉低鳴著開始盤旋。


    三個時辰之後,林鳳祥、李開芳率領大隊中軍到來,千裏鏡裏,林鳳祥看到吉文元勢若猛虎和清軍搏殺,不禁皺眉怒道:“一軍主將為何如同陣前卒子?”轉頭向身邊一名師帥喝道:“楊文清,去把吉丞相給我接回來。”那楊文清縱馬出列,呼嘯一聲,本部數百人馬立時出列,紅壓壓的一片跟著楊文清衝了上去。


    林鳳祥和李開芳一起看了一回戰況,李開芳說道:“兄長是不是暫退一下,這部清妖好像不是以前我們遇到的。退下來讓火槍、火炮打上一陣再衝。”


    林鳳祥嗯了一聲說道:“正是如此,待會吉丞相他們退下來之後,火槍、火炮打上一陣,然後分兵兩路繞過此處,攻擊滄州西北二門,讓清妖首尾不能相顧,然後中軍出擊,一舉壓垮清妖。”


    將領傳出,退令旗展出,吉文元臉上滿是鮮血,哭喊著砍倒身邊一名白衣漢子,罵道:“退個吊!”楊文清殺透重圍,死命將吉文元等人搶了出去。


    回到中軍,吉文元從馬上重重的撞了下來,跪在地上嘶啞的叫喊道:“他們、他們都是回回兵,清妖、清妖不過千把人,還玩命的招呼,沒見過這麽不要命的,咱們和他們是硬拚,算是一個換一個的,咱們的老兄弟啊!。”


    林鳳祥重重的嘿了一聲,馬鞭一甩,身後傳令兵打出旗號,李開芳那頭火炮、火槍施放開來,那群白衣漢子和清軍登時死傷慘重。退下來的牌刀手們個個帶傷,王小四聽得炮響,回頭看去,恨恨的喊道:“李丞相開炮了、李丞相開炮了!”眾牌刀手都是歡呼起來。


    計點損失,軍帥楊吉金哭喊著:“兩位丞相,前鋒軍五千人,回來一千號帶傷的。”吉文元聽了一口鮮血噴出,倒地不醒。林鳳祥急忙命人抬下去施救。林鳳祥大怒質問道:“五千人馬,還有三千老兄弟,怎麽隻回來一千人?”


    楊吉金哭道:“清妖先使回回兵盡著白衣伏在雪地中,我們行軍通過時不查中伏,一下子就肉搏接戰了,吉丞相率中軍增援,清妖也有援兵趕到,他們個個武藝都很好,所以都是性命相博,都是一個換一個。”


    林鳳祥臉色陰沉下來,冷聲說道:“中軍準備,炮火一停就衝上去,不能讓這部清軍回城。”


    炮火一停,太平軍中騎兵策馬追殺過去,清軍早已經抵擋不住,雖然離城隻有五裏,但一場搏殺,早已經精疲力盡,被騎兵趕上盡數殺死在雪地中。


    西北兩門無人守禦,也瞬間被攻破,但城內依舊喊殺聲四起,林鳳祥等人來到小南門時隻見城內火光衝天,林鳳祥怒道:“城內還有清妖嗎?”


    一名傳令兵飛馬來報道:“林丞相,城內百姓多是在雪地裏被我們殺死的親眷,也有少數清妖在吆喝,我們進城之後,抵抗甚是激烈。”


    林鳳祥嘿了一聲歎道:“要是沿路來的諸城都如滄州城一般,官民拚死抵抗,我等如何能到此地?”


    廝殺一天,殺紅了眼的太平軍在滄州城破之後,仍遇到了抵抗,從一開始隻殺抵抗之人演變到見人就殺,是役滄州城滿漢回百姓死傷萬餘人,民居被焚毀數千間,一時間滄州城如同煉獄一般。


    林鳳祥、李開芳會齊之後,急傳令封刀入城,禁止濫殺,但為時已晚,滄州百姓死傷慘重。


    林鳳祥、李開芳等人進到城內,在衙署前,隻見一個紫紅臉膛的滿洲官兒直挺挺地僵立在衙署門邊,身上中了十幾支箭;不遠處的老槐樹下,一頂藍呢轎子扔在雪地裏,枯枝上吊著一個翎頂的清朝官員,在凜冽寒風裏來回晃悠著。林鳳祥等人上前檢視,軍帥楊吉金說道:“兩個清妖是知州沈如潮和城守蔚德成。”


    李開芳怒道:“城內的回人不是也有意反清的嗎?為何會助清妖來和我等拚命?”


    楊吉金躊躇的說道:“回人信奉的是回教,和我們信奉的基督教是死仇,所以以死相拚。我也是進城後聽這的漢人說的。”


    李開芳和林鳳祥對望一眼,都是重重的歎了口氣,說不出話來。林鳳祥皺眉說道:“可有他們教義的書冊?”


    楊吉金說道:“倒是每個回人身上都有一本,我找本來。”


    片刻之後,楊吉金呈上一本帶血的書冊,林鳳祥翻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第一天條崇拜獨一真神,第二天條不可拜邪神,第三天條不可妄題獨一真神之名......”李開芳走過來看了幾眼,驚呼道:“兄長,把這真神換成天父,不就是我們的十大天條嗎?”


    李開芳隻會打戰,這天條也隻是死記硬背,原本就似懂非懂,當下疑惑的看向林鳳祥,林鳳祥長長的歎了口氣,搖搖頭,緩緩說道:“退出城去,不要在和城內的人再起衝突,咱們在野外宿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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