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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廣州城內的學童大屋,宋齡娥沒有馬上讓方忠善召集學童,而是直接去找宋東宇和潘芷蕎。兩人正在大屋的課堂外,看著學童學習儒家經典。


    看到宋齡娥和方忠善回來,潘芷蕎迎了上去說道:“怎麽樣?你們見到朋友了嗎?“


    宋齡娥點點頭,看了看潘芷蕎說道:“芷蕎姐,有件事要勞煩你和宋哥哥跑一趟。”回來的路上,小女孩始終對潘芷蕎放心不下,就和方忠善商量好了,現在還不能讓潘芷蕎知道送學童到香港的事情,需要避開她。兩人一合計,方忠善提議讓潘芷蕎和宋東宇去一趟寶芝林,因為昨天還有些藥材生意的細節沒有談妥,倒是個很好的借口。


    宋東宇一聽,就知道兩人打的注意,當下問道:“小妹,是什麽事?“


    宋齡娥說道:“方哥哥和我今天見的朋友,今天要走,待會我們還要去碼頭送他,但寶芝林那邊,方哥哥和黃師傅約好了,還有些細節要談,隻有勞煩宋哥哥和芷蕎姐跑一趟了。“小女孩說完,眼光瞟著潘芷蕎的臉色,看她的反應。


    潘芷蕎這次卻沒有推辭,反而很是欣喜的說道:“也好,你們去送朋友,我們去寶芝林。”


    此言一出,宋齡娥愣了一下,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麽,說道:“那宋哥哥,你和芷蕎姐就快去,待會我們直接回喬家商號會合。”


    宋東宇點了點頭,就被潘芷蕎拉著出去了。宋齡娥看著潘芷蕎的背影,嘴角浮起一絲淺笑。


    出了門口,宋東宇被拉的有些踉蹌,口中說道:“芷蕎妹子,你慢點,走那麽快做什麽?”


    潘芷蕎鬆開他的衣袖,說道:“走快點,這趟好不容易,你可以出麵和別人談生意了,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才行,難道你一輩子就想做個護院頭頭嗎?”


    宋東宇一聽,臉上閃過一絲不快,皺著眉頭說道:“我可不是做生意的料,殺人放火我倒是在行。”


    潘芷蕎轉頭看著他,忽然柔聲說道:“我知道,可是你想今後整天都過著這刀口舔血的日子嗎?其實經過杭州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在幫會裏麵混的,終是沒有好處。不如好好學做生意,脫離江湖,才能過些安穩日子。現在是個機會,做好了的話,讓喬老板給你一個商號的分號做掌櫃的,豈不是好?將來出人頭地,能和喬老板一樣,財雄勢大,不是很威風嗎?”


    宋東宇知道她小女人脾氣犯了,笑了笑說道:“沒你想的那麽簡單,我可是退不出去的。而且,這是我想做的事情。況且,我的銀子也有很多,花不完的,去做生意有什麽意思?”


    潘芷蕎小嘴一厥,紅著臉說道:“我害怕,害怕我們將來成親之後,你還做這些拚命的事情,我會擔心的。”


    宋東宇心中一陣溫暖,原來她還是很在意自己的,所謂關心則亂,居然想到讓自己學做生意,將來不用打打殺殺的過活。當下微笑道:“你多心了,將來這些事根本不用我去做,有我手下去做就行了,你放心。”


    潘芷蕎見他還是不開竅,說道:“可是那天我看到你和那陳長泰拚命的樣子,我就害怕,怕你會出事。”


    宋東宇握著她的手說道:“小傻瓜,我的身手好的很呢,而且將來我的成就絕不會隻是一個喬家商號的分號掌櫃。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


    潘芷蕎輕輕掙脫他的手,說道:“如果真是這樣,我就放心了,我們走,別讓黃師傅等。”


    宋東宇說道:“這倒是,黃師傅的武功人品我還是很欽佩的,和他多打交道,隻覺得人也正派多了。”潘芷蕎笑著輕輕打了他一下,兩人並肩朝寶芝林走去。


    宋齡娥見宋東宇和潘芷蕎走遠,讓方忠善召集學童,收拾行裝出發。胡雪岩早已收拾好東西,滿臉的興奮之色,站在了第一個。方忠善召集齊學童之後,大聲說道:“站齊了,報數。”


    “一”、“二”、“三”……“五十八”。


    方忠善點點頭說道:“嗯,五十八人全部到齊,我在念一遍名字,聽到的喊到。”說著拿出一張名單念了起來:


    “李正言。”“到!”“胡雪岩。”“到!”“趙信。”“到!”“楊三金。”“到!”“夏二貴。”“到!”……


    聽著一個一個堅定的聲音,看著一張一張充滿稚氣的臉龐,感受著他們一陣一陣更加濃烈的激情,宋齡娥隻覺得心中一陣激動,看著這些學童,他們都是將來的希望,他們從上秦慈幼局一千多名孤兒之中選派出來,背負這這個古老民族的希望,即將踏上漫長的求學之路,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呢?前路不知道會怎麽樣,但是希望總是在人間的,隻要踏出第一步,之後的希望就不會太遠。


    點完名之後,方忠善將學童分為三隊,每隊十九人,十九人中選出了一名小隊長負責,由早在上秦慈幼局就加入天下會的李正言擔任大隊長,負責整個學童留學的事情。


    安排完之後,方忠善看著宋齡娥說道:“小妹,你還要說什麽嗎?”


    宋齡娥隻覺得心口想堵了什麽似的,她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兄弟們,你們就要踏上求學之路了,不管前路多麽艱險,不管前路多麽迷茫,不管前路還有什麽誘惑,我希望你們記住,我們是炎黃子孫,絕對不能背棄自己的國家和民族。我希望你們記住,你們求學,是為了振興自己的國家和民族。我希望你們記住,你們是國家將來的希望,所以不論什麽時候,一定要保重自己。我希望你們在學習西學的時候,也要繼續學習我們的中學經典,記住那天我說過的話,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從這一刻開始,你們的未來不再屬於你們自己,而是屬於整個民族,你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們民族,所以不要做出有辱民族的事情來。但是如果有人敢欺負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我希望你們能站起來反抗,記住是一齊起來反抗,任何時候記住你們是一個團隊,是一個整體,絕對不要丟下任何一個兄弟。”


    一段話說完,每個學童一張張稚氣的臉上都是漲的通紅,他們的血液在沸騰著,一雙雙稚嫩的手緊緊的捏著,全身的力量都想爆發出來,一個個堅定的目光,表達著內心的堅定。


    方忠善也是鼻子一酸,有些想哭,他深吸了口氣大聲喝到:“列隊、出發。”


    一個個學童,背著自己的行李,從宋齡娥和方忠善身前走過時,每個人都向兩人鞠了個躬,宋齡娥和方忠善再也忍不住,熱淚盈眶,也都回了一禮。隻見學童們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嬉鬧,沒有人止步不前,一個個衣袂飄飄,走出了大門。


    直到最後一個學童走出大門,方忠善看著宋齡娥說道:“小妹,我們跟上去。”宋齡娥拭去眼淚,點點頭嗯了一聲。


    廣州城這天,出現了一道風景,五十多個孩童,背著行李,排著隊列,出城而去。廣州的百姓都很是好奇,圍觀的也有不少,互相打聽的也有不少,但看打著喬家商號的名號,詢問之下,得知是喬家商號的夥計出城回山西總號,就都沒再多問。但是對於他們整齊的隊列,還是和早上出操的綠營官兵一比較,覺得那些官兵好像還不如這些孩童整齊。


    出了城門,隊伍兜了個圈子,又往十三行碼頭而去。來到碼頭,容閎早早的就等在那裏了,看到整齊的學童隊伍,容閎還是吃了一驚,他沒見過這種整齊的隊列。他身旁的古茲拉夫夫人也很是驚訝,這些孩童的隊列和英軍的隊列比較起來,也差不了多少,唯一不足的就是少了些殺氣。


    宋齡娥和方忠善走到兩人身前,小女孩向古茲拉夫夫人行了一禮,說道:“夫人,這些孩童就交托給你們了。”


    古茲拉夫夫人點點頭說道:“小天使,你的心地真的很好,我們會好好的教授他們知識的。”


    方忠善上前說道:“夫人,我們商號每個月會到香港看望這些學童,希望能通過你,給我們必要的幫助。”


    古茲拉夫夫人點點頭說道:“這個沒問題,我會讓英國商館給你們商號一張準許到香港貿易的許可證的。”


    方忠善說道:“謝謝夫人您的幫助。”


    宋齡娥看著古茲拉夫夫人說道:“夫人,學童的學費,每個月會準時交到學校的手上,還有夫人學校裏的其他中國學生的學費也由喬家商號承擔。”


    古茲拉夫夫人微微一笑說道:“小天使真是慷慨,我看這些孩子平時都受過訓練,你看他們很守秩序,沒有擁擠,沒有插隊,很自覺的排隊上船呢。”


    宋齡娥說道:“沒辦法,出門在外,隻有集體的力量是最強大的。”


    古茲拉夫夫人點點頭說道:“容,我們也上船。”容閎點點頭,看了小女孩一眼,用中國話說道:“宋小姐,我們將來還會再見麵嗎?”


    宋齡娥看著他微微一笑說道:“肯定會的,你多保重。”


    看著英艦,朝著香港島駛去,帆船劃出的海浪,激蕩起伏著,向海岸線湧去,看著朵朵卷起的浪花,小女孩的眼眸迷離了,看著迷人的海浪,她在想什麽呢?方忠善始終都猜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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