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昭要和離不是空話,寫好了文書,就差遞到衙門了。這個時候,傅廣仁卻冒了出來,話裏話外無外乎勸和不勸離。看著是瞧著梁培棟保住了官位,不願意失去了這門姻親。


    傅文昭對她爹並沒什麽感情,自然也不可能順從他。可當時傅文睿卻出了些問題,梁家族長出麵,答應欠下傅文昭一個人情,讓她忍一忍,不要再鬧和離了。不然,梁培棟的前程就真毀了。


    傅文昭和傅文睿從小感情就好,她一和離自己是痛快了,可傅文睿怕就要糟糕了。不管如何,傅文睿不像傅廣仁那樣有個皇商的名頭,隻是一般的商人。傅廣仁倒是有權有勢,可卻恨不得長子早早的給庶子讓道,不使絆子她就謝天謝地了,哪還能指望他庇佑傅文睿。


    當時,傅文睿纏上了官司,明擺著是有人要陷害他,沒外援可用,傅文昭壓住心裏的恨意,答應了梁家族長,不過,要求救出傅文睿為條件,還要求分產別居。族長都答應了,這樣一來,事情才算平息下來。


    梁培棟因為有恩師力保,又有梁家族人出麵走動,雖然罰了三年俸,可官職算是保住了,但要想再升遷卻是困難了。修身齊家都搞不定,朝廷還怎麽信任他能治理百姓啊。所以,梁培棟盡管能力不錯,可也就一直在五品官位上晃動著,十年未再進半階,後來還是為朝廷立了大功才破例提拔做了四品官位,以後卻再無能進的可能。


    蔣氏先是被關進了佛堂,後來沒多久就“病逝”了。可即使如此,傅文昭的小兒子卻一直沒了蹤影,梁家和傅家都派人尋了許久,也沒打探到什麽具體消息。孩子丟的時候已經入冬,又是被不懷好意的人抱走,隻怕凶多吉少。


    傅文昭心裏難受,自己在屋子裏設了個小佛堂每天吃齋念佛,為著小兒子祈福。從不和粱培棟說一句話,也不準梁培棟進她的宅子。守著嫁妝,帶著大兒子單獨過日子。


    聶氏是十年前去世的,報喪進了她的宅子,她隻是嗯了一聲,再無半點回音,連出殯都報了病,沒去出席。梁培棟以前不覺得後宅家事又什麽難的,可傅文昭一退,梁家的事情就顯出麻煩了。


    他因為寵妾滅妻已經被參了一本,若是再納妾氏,怕連官位都難保,隻得硬著頭皮自己主持家事。這個時候才知道,傅文昭每年都要用嫁妝為他打點,花用。他娘手裏的銀子都捏在自己手裏,梁家的現在的產業幾乎都是傅文昭出銀子置辦起來的。


    因為分產別居,傅文昭把銀子和嫁妝都收回去了,梁府一下子就顯得有些拮據。雖然最後梁培棟回老家賣了些產業又置辦了鋪子把銀子給補了回來,可卻明白傅文昭這些年在私底下為他了做了多少。


    瞧著不再看他一眼的妻子,和後院裏每日的念經聲,與其說是傅文昭在祈福不如說是再不斷的提醒梁培棟孩子是他抱走的,是他逼著傅文昭把孩子給弄丟了。為此,他也每年花了大力氣的去找這個小兒子,不知是圖個心安還是其他。


    這些話,長長短短的說了一個時辰,從頭到尾,趙言修沒出聲打斷過。雅*文*言*情*首*發臉上的神情一直很淡漠,既沒有憤怒也沒有傷懷,就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傅文睿心裏歎息,他怕是自己猜錯了,這些年他心裏也不好過。要不是自己當年識人不清,也不會讓他姐姐受那麽多委屈。最後,還要和那姓梁的虛與委蛇。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外甥,自己也該把架子放一放了。


    至於外甥和宋添財的事情,他現在人還沒認下,說什麽還太早了。外甥瞧著對宋添財那個在乎樣,把他們一起加起來怕在外甥的心裏也不如宋添財一小半。現在表示對宋添財的不喜,簡直就是戳了外甥的心肺,徒惹外甥反感。


    想明白這些,傅文睿立馬轉變態度,略帶些鼻音的開口道:“言修,我知道你怕是心裏有了怨怪。但當初你娘確實是沒法子,被個妾氏設計,又被孝道壓著,才讓你去了寺廟。可她也派了大量心腹跟著你,隻是沒想到梁家那個老婆子會連親孫子都狠的心來謀害,才讓你流落在外。(”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 平南)你認不認你那無良爹都無所謂,可你娘從你走失之後,沒有一天是睡過囫圇覺的。才五十歲不到的人,現在卻蒼老的如六七十歲的老嫗。她整日的向菩薩祈禱,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希望你能跟我去看看她,讓她知道你平安無事,不再擔心你,你看行嗎?”


    宋添財從頭聽到尾,這事真不大好說。婆媳關係在現代也是待解決問題。可一般老人家對自己的孫子總是喜歡的,趙言修是梁家的子孫,即使厭惡傅文昭,再隻有兩個孫子的情況下,這聶氏也太狠心了吧。


    就是簡單的婆媳關係矛盾就讓能讓聶氏這麽折騰兒媳婦還不夠還有折騰孫子嗎?宋添財表示無法以常人的角度理解,他真沒經曆過婆媳關係,所以,也沒那樣的感觸。


    隻是這個故事裏,每個人看似都有每個人的無奈,陰差陽錯,以有心算無心之下,才會把趙言修丟掉。可若是真是那心懷不軌之人丟人也不會把趙言修丟在書院門口,還是丟在永樂鎮較為有名聲的趙才青的住處。


    這個動作就除非極小的可能是偶然,最大的可能倒是像有人專門去打聽才把趙言修放在那兒的。如果真是有人惡意的抱走趙言修,還用得著費這個心思嗎?


    宋添財腦子亂亂的,可一聽傅文睿說起趙言修的母親傅文昭天天吃齋念佛,祈禱兒子平安,心裏就一酸。這樣的母親,趙言修即使不去相認,也不會讓她還在自責不安吧。


    趙言修腦子裏更亂,從沒想過他的身世會這麽複雜。且他的父母並不是有意的丟棄他,甚至因為他的失蹤,讓他父母反目成仇。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一個心心念念他的母親,即使沒見過麵,沒什麽多深的感情,傅文睿的要求,趙言修也不會去拒絕。


    傅文睿看著趙言修不說話,又開口道:“言修,你別擔心。我姐是個特別慈祥的人,你和我一道過去,隻是讓她看看。至於認主歸宗的事情卻是隨你,當初梁家行事害你流落在外多年,本就沒資格對你說什麽。(”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 平南)你哥梁佑榮現在已是四品武官,梁培棟瞧著升不了官了,也不好耽誤你哥前程,已經辭官在家。你走失之後,他倒是沒再納妾了,現在每日帶著孫子,也不太出門。”


    半響,趙言修才開口道:“我並不確定我是否就是你要找的人,但我願意跟你回去見見這位夫人。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以去探望,卻並不會跟你們回去。我以前是爹娘的兒子,現在是宋家的親人。若是有需要,我可以配合甚至照看,可我這輩子隻會是我爹娘的兒子,我不會再認其他爹娘,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即使傅文昭或許真是他的母親,聽起來她也確實無辜,可梁家是官宦之家,傅家有錢,梁家有權,趙言修要是真認回去了。那麽,他的人生自然就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了。那樣的日子,是趙言修絕對不能忍受的。


    他可以同情,甚至憐憫失去兒子的傅文昭,可卻沒法為了她而放棄自己現在的生活,還有自己的愛人。所以,他可以跟著傅文睿去看望,但卻不會去認這位母親,更不會去打上梁家的標簽。


    當初,傅文昭的孩子之所以會走失,一大部分原因就在於,在梁培棟看來兒子妻子都不如自己母親重要。所以,即使妻子帶病哀求,即使明知道這麽折騰才那麽大的孩子是多麽的不妥當,他還是做了。


    他心疼自己母親,孝順自己的母親,卻從來沒記得他還是個丈夫,是個父親。沒為妻子和孩子遮風擋雨則罷了,最後,卻是要用妻子和兒子的淚去換母親的笑。若是傅文昭的孩子沒有走失,最後的最好的結果不過是背著不詳人的名聲被人厭惡的過日子,甚至連傅文昭也會被牽連。漸漸的被人講究,被人厭棄。


    這樣的不把他放在心裏的爹,趙言修覺得完全沒有認他的必要。既然他要做個好兒子,當初已經舍棄了自己,那麽現在也是一樣。自己也不會上趕著,梁培棟當初已經做了選擇,趙言修覺得他就沒什麽可猶豫的,更不會有半分心軟。


    傅文睿聽著趙言修願意和他去看自己的姐姐,心裏一喜,又聽見趙言修不願意認他們,心中一暗。梁家那個樣子,也是當年害了趙言修走失的罪魁禍首,趙言修認不認梁培棟,傅文睿都覺得沒多大關係。


    可傅文昭這個做母親,日日夜夜的盼著趙言修好,趙言修還是不認她,就讓傅文睿有些受不了了。可從他剛剛觀察著趙言修來看,趙言修決定的事情怕是九條牛都拉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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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他再做要求,惹惱了趙言修,怕是剛剛心軟了一些的趙言修又變強硬起來。看了一眼站在趙言修身旁的宋添財,傅文睿歎了口氣,看來,宋添財和自己外甥這段孽緣他是斬不斷了。


    傅文睿看著趙言修道:“你能願意跟著我去看看你母親,我已經很滿足了。其他的我就不強求了,但你是我外甥這個事實卻是不會改變的,以後,你有事就去找我。對了,你下午有空嗎,我下午來接你去看看你母親吧。你大哥才外放到泉州做四品武官,他們一大家子都搬過來住了。要是你母親見到你,還不知要高興成什麽樣了。”


    趙言修看了一眼宋添財道:“後日吧,我這兩日剛剛到了泉州,人生地不熟,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今日乍然聽聞梁家的事情,我也需要些時日來考慮一下。”


    傅文睿是希望趙言修越快去越好,可趙言修都這樣說了,傅文睿也不會為了這些小事和趙言修僵住。最後,他想想,還是決定從宋添財這兒入手,在趙言修麵前先刷刷好感度。


    於是,他開口道:“宋秀才當初義薄雲天,救了我們言修,這回還得麻煩宋秀才再多多照顧言修了。若是後日方便,還望宋秀才能一道和言修去看看家姐。”


    瞧著對自己笑的很歡的傅文睿,宋添財心裏冒出三個字:好假啊!


    趙言修瞧著傅文睿對著宋添財發出善意,心裏稍稍改觀了些對著這個可能也是是他舅舅的人的印象。宋添財和他是一體的,若是不能接受宋添財,趙言修覺得他們就不是一條道上的,那自然也不相為謀了。


    趙言修對著傅文睿扯出了個笑道:“我會和大哥一道去拜訪梁夫人的。”


    雖然不岔要通過宋添財這個拐帶走他外甥的人來改善與趙言修的關係,可瞧著這招對趙言修確實有用。傅文睿還是決定先認回外甥要緊,立馬改善對宋添財和宋家人的態度。


    約定了時間,黃忠進來,傅文睿給他做了個手勢,黃忠就又匆匆的離去了。


    之後,等宋家二老進來添茶的時候,傅文睿一改先前鼻子朝天模式,變的和藹又善談,和宋家二老拉起了家常。前前後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宋家二老哪裏回事傅文睿這種人的對手,很快忽悠的就忘記先前傅文睿的失禮,隻以為是趙言修多年不走動的親戚上門來認親了。宋家二老立馬又熱情了幾分,留他下來吃飯,於是,傅文睿就這麽穩穩當當的坐在了宋家的正廳上不動了。


    原本以為說完話就能打發這傅文睿走路的宋添財傻眼了,說好的鼻孔朝天不理人的呢。咋又去忽悠他爹娘了,這是準備從趙言修和自己的周圍入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不達目的不罷休嗎?


    這個時候,匆匆而去的黃忠帶著一大車的禮物送到了宋家門口,傅文睿對著宋家二老表示,這是謝謝宋家二老對趙言修這麽些日子的照顧的。宋家二老哪能受這個禮啊,不說趙言修是他們的兒媳婦,就是先前趙才青對宋添財和宋家的恩情,看顧趙言修不是天經地義嗎?


    這個時候,傅文睿才漸漸收了心中對宋家的最後那點輕視,自重而有感恩之心的人總是能獲得別人的尊重的。傅文睿原先也是氣著宋家說是報恩照顧趙言修,可卻把人給拐帶了和宋添財好了,這口氣壓著,傅文睿自然是不會對宋家有好感的。


    可現在他怒氣還在,但理智卻漸漸的回過神來,行事也有了自己原先的幾分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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