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啟山將人拎出來,扔在地上。


    他皺著眉頭,看著李長澤腿上中了一箭,後背中了一箭,還有一箭爆了他的眼球,他在地上縮成一團,哀嚎連連。


    韓啟山不禁麵露嫌棄和鄙夷,也沒有立刻管他,反正這三處傷都要不了他的命。


    他又轉頭看向屋內,屋內觸發的機關已經停止了,整個屋子到處都插滿了箭矢。


    嚴二娘自己也命喪箭下,好歹是比活活燒死要走的痛快多了。


    韓啟山看著屋內大火吞沒了整張床,搖了搖頭,嚴二娘好歹做了多年寨主,怎麽可能不給自己留一手。


    李長澤看著聰明,實則還是太年輕了些,不懂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


    ……


    王母山上的大火一直燒到了早上,晨曦的日光照耀著山林裏冒出來的縷縷殘煙。


    山下很多村民都好奇的來圍觀,他們隻看到一隊隊官兵穿著染血的鎧甲從山上下來,經過一夜的廝殺,他們眼中帶著疲憊,也帶著一種亢奮。


    大家都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年剿不清的山匪怎麽一夜之間就被連鍋端了。


    之後很快有了各種傳言。


    流傳最廣的就是王母山上的山匪衝撞了某位貴人,這才被上麵下了誅殺令。


    至於那位貴人是誰,沒有人知道。


    但是下了誅殺令的人,百姓都一致認為是裴宴笙。


    畢竟哪有這麽巧的事情,他剛到石門,這裏盤踞多年的山匪就遭受了滅頂之災。


    不過不管傳言如何,這於百姓而言都是好事。


    石門這裏發生的事情,當天就傳到了相隔不遠的保州城內。


    帥帳裏,蕭瓚穿著一身黑色暗紋錦袍坐在上首。


    短短幾天,他瘦了一圈,乍一看還是從前的劍眉星目,但眼神明顯變了。


    從前他的眼神是明亮而爽朗的,現在他的眼神冷漠而陰沉。


    分坐在他兩側的徐景林和魏瀾看著這樣的他,無不為他擔心,但是有些事是勸不來的,隻能靠他自己慢慢走出陰影。


    “其實這王母山的山匪剿了也好,說起來保州那次時疫就有他們裹亂,他們早該被滅了,死不足惜。”魏瀾看著蕭瓚說道。


    蕭瓚卻麵無表情,眼睛直直的看著空無一物的桌案。


    魏瀾又蹙眉看向徐景林,徐景林暗自歎了一口氣,接話道:“說的沒錯,倒省的我們騰出手去收拾他們了。”


    誰知他話音剛落,蕭瓚卻開口了。


    “那我們是不是得謝謝他?”他說道,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譏誚。


    蕭瓚口中的他是誰,徐景林和魏瀾心知肚明,所以一時間,兩人都不知道如何答話。


    蕭瓚不在意他們的沉默,繼續說道:“王母山剿匪原本就在我的日程裏。


    早在我查出他們插手保州時疫,之後又在幽州城外設計害死我大嫂,並將王府眾人引出城,伺機加害的時候,我就決定一定要剿滅他們,隻是時機未到罷了。


    現在有人搶先做了這件事,我們不費一兵一卒坐享其成。


    我樂見其成,但並不感激。”


    “對,我也是這麽想的。”魏瀾立馬附和道,“幹嘛要感激他,犯不著,他從來就不是熱心的人,此番剿匪也是夾帶私貨。”


    他剛說完,徐景林便瞪了他一眼。


    魏瀾正不明所以,蕭瓚已經笑道:“為博美人一笑嘛。”


    魏瀾頓時想抽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石門那裏都傳王母山的山匪這次是踢到了鐵板才被覆滅,至於踢到了哪塊鐵板,那邊的人不知,他們幾個卻是知道的。


    當初被山匪引去幽州城外的王府眾人裏就有容安,而且容安很不幸的還被他們用毒蛇算計了。


    想來裴宴笙後來還是知悉了這件事,這次將山匪一網打盡就是為容安報仇出氣吧。


    他這明著是做好事,實際上卻是向保州這邊的蕭瓚示威。


    魏瀾憂心的瞥了一眼蕭瓚,隻見他臉上帶著淡淡的譏諷的笑意。


    現在的他很少笑了,偶爾露出的笑都是這種,或自嘲的,或輕蔑的,或諷刺的。


    讓人感覺冷冰冰的,很不習慣。


    徐景林看著蕭瓚,開口問道:“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聽說裴宴笙已經於今日啟程離開石門了。”


    既然已經提到了,索性不再躲避,直接麵對吧。


    裴宴笙啟程離開石門,也就意味著容安也被他帶走了,這件事還沒有報給蕭瓚。


    蕭瓚聞言,臉上的笑意褪去,垂下了雙眼。


    他低垂的眼中閃現了一抹掩蓋不掉的不舍與不甘。


    盡管他在用力壓製,可刹那間的情緒轉變是那麽的真實,根本藏不住。


    過了片刻,他才抬起眼睛,這時的他眼中閃著某種堅定,“他走不走,我們都要取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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