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笙和韓啟山大概密談了小半個時辰,說是密談,其實是裴宴笙說,韓啟山則唯命是從。


    “侯爺放心,下官明白您的意思,一定辦妥。”韓啟山信誓旦旦的說道。


    裴宴笙笑了笑,他布置的任務可並不簡單,不過看著他信心滿滿的樣子,倒是沒有說什麽質疑的話。


    “事情辦好了,自然不會虧待你。”他說道。


    “謝侯爺。”韓啟山一臉感恩戴德。


    事情明顯已經交待完了,可他並沒有立即告退,而是麵露躊躇。


    猶豫再三,他還是開口道:“侯爺,下官還有一事想請您做主。”


    裴宴笙問道:“何事?”


    “是這樣的,當初陛下傳密信給下官,讓下官為他辦事,並允諾下官一個心願。”韓啟山說著飛快的掃了一眼裴宴笙的臉色,隻見他麵無波瀾。


    這才又繼續說道:“下官自幼父母雙亡,和幼妹相依為命,如今小妹已經年芳十六,下官便將心願許在了她身上。


    懇請陛下在太子選妃的時候給她一個機會,召她去京城,陛下答應了。


    可如今陛下病重抱恙,不知下官的這個心願該找誰去兌現。”


    他說完緊張又期待的看著裴宴笙,而裴宴笙原本平淡的眼神變得淩厲了幾分。


    韓啟山連忙又說道:“下官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欺瞞,有來往密信為證。”


    “本侯說不信你了嗎?”裴宴笙麵色冷凝的看著他。


    “不過你的心倒是挺大的,從前選的是太子妃,現在選的可是皇後了。”


    韓啟山撲通跪了下來,言辭誠懇的說道:“侯爺您折煞下官了,下官出身卑微,祖上三代都是赤貧,如何敢肖想中宮之位,下官隻想盡全力讓小妹奔個好前程,入了宮,便是做個小小才人,亦是光宗耀祖,下官也對得起死去的父母了。”


    韓啟山一番話情真意切,裴宴笙審視著他,原本他是很不喜別人在他麵前提條件,可是這回,他竟在這個武夫身上找到了共情。


    他深知這個人有野心,但他和自己又何其的相像,他們都是靠自己爬上來的人,都是和妹妹相依為命。


    若是嘉敏想要的,他也自當竭力滿足。


    “罷了,”他歎道,“你若事情辦得好,你的妹妹自然能去京城。”


    韓啟山聞言喜形於色,連忙叩頭謝恩。


    韓啟山退下後,裴宴笙靠在椅子上,鎖眉深思。


    隻怕從今往後,大鄴朝將不複安寧。


    那日,他單獨約見蕭瓚,許以重利,都未能讓他鬆口放棄容安。


    一則可見他對容安的情深,二則足以看出他是何等的心高氣傲。


    後來容安到了保州,不出半天的功夫,他不但放了她,還給了她和離書。


    再次證明了以上兩點。


    別人說什麽他可以不在意,但是容安親自開口,就徹底讓他絕望了。


    由此也可見他的自尊心有多強,他要的是兩情相悅,沒有瑕疵的愛情,不屑於捆綁與強迫。


    這樣的感情固然美好,誰不想擁有呢,尤其是像他這樣初嚐情事的毛頭小子。


    可容安注定給不了他理想的愛情,因為她的感情並不是一張白紙。


    此時的蕭瓚受了情傷也許會萎靡不振一段時間,但接下來他肯定會發狂。


    家族仇恨加上奪愛之仇,足以讓他癲狂。


    現在他的頭號仇敵除了景帝恐怕還得加上他裴宴笙。


    如果蕭瓚是心甘情願的放棄容安,再拿容安換取他應得的好處,那他們就是各取所需,皆大歡喜,彼此都能心安理得。


    可惜他不是,他是被動含恨放棄的。


    裴宴笙想,他終是低估了蕭瓚對容安的感情和執著。


    所以戰爭是必不可免的,朝廷正直用人之際,韓啟山可以先用著。


    至於他的請求,倒是無傷大雅,太子登基後,本就要選秀女。


    三年一次秀女大選,一次入選上千名,再經過層層嚴苛篩選,能不能到禦前都得看各自的造化,何況是得寵呢。


    ……


    韓啟山走出院門時,一陣冷風襲來,他覺得背後冷颼颼的,原來整個後背都汗濕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他一路回到自己的府宅,剛下了馬,門房的小廝便上前在他耳邊稟報。


    韓啟山聽了眼神微動,接著便疾步朝前院的會客廳走去。


    進了會客廳,他隨手關上了門。


    坐在檀木雕花椅子上悠閑品茶的李長澤見此情形,不由站起了身,麵露鄭重。


    “韓大人,您可回來了。”他抱拳說道,“在下已恭候多時。”


    韓啟山看了他一眼,徑直從他身旁走過,走到上首的椅子旁,一屁股坐下,看起來累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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