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被帶進書房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著她。


    周氏發泄過一通之後,反而冷靜了下來,她看著蔣氏的眼神銳利的像一把刺骨的箭。


    “大哥大嫂,南兒的事我也很難過,但你們相信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蔣氏淚眼摩挲的哭訴道。


    周氏看著她冷笑,隨後走到她麵前,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並怒罵道:“巧舌如簧!”


    周氏練武,力氣堪比男人,蔣氏被她打的摔倒在地,嘴裏吐出一口鮮血來。


    鎮國公和蔣平皺眉看著,都沒有出聲。


    現在自家人關起門來,已經不用在乎什麽麵子裏子,把事情搞清楚是關鍵。


    尤其是鎮國公和蔣平簡直是一頭霧水,但蔣南的屍體出現在蔣氏陪嫁的院子裏是不爭的事實。


    “大嫂,你別太過分。”沒有人幫她,蔣氏隻能兀自強撐。


    周氏卻深惡痛絕的看著她,大罵道:“蔣秀雲,我再過分也比不上你人麵獸心。”


    她說著看向鎮國公和蔣平,道出事情的原委:“你們還不知道,她趁著國公爺去梅山書院,來伯府挑唆,說是要幫南兒達成所願,將雲桐娶到手。


    她計劃讓南兒趁著她帶小姐們在護國寺上香的時候,偷偷潛進寺裏,再在夜裏和雲桐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國公爺回來,想不同意這門婚事都不行。”


    周氏說著滿臉痛心疾首,“我們那麽相信她,尤其是南兒,對她深信不疑、感激涕零,可她居然害了我兒。”


    周氏的話令蔣平和鎮國公震驚不已。


    尤其是鎮國公,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蔣氏,是的,完全不敢相信。


    屋子裏安靜極了,蔣氏也沒有進行自辯,事到如今,她也很累。


    而且這件事,她反駁不了,當時蔣英也在場。


    周氏又繼續說道:“按照計劃,南兒得手後,就應該回府,可是他不見了。


    前日我特地來國公府問她,她居然倒打一耙,反過來質問我南兒為何沒有赴約,現在想想,她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南兒明明都已經死了,被她拋屍在暗無天日的密室裏,她居然還在故弄玄虛。”


    周氏說著掩麵痛哭,蔣英也傷心的泣不成聲。


    蔣平氣的渾身發抖,指著蔣氏問道:“你嫂嫂說的可都是真的?”


    蔣氏跪在地上不停的搖頭哭泣,嘴裏一直重複:“我沒有,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以為你能否認的了?”周氏冷笑,“仵作已經說了,南兒死前中了媚藥,還同女子交合,那個女子是誰?你敢不敢把雲桐叫過來,讓我看看她是不是完璧之身?”


    周氏的話讓蔣氏渾身僵冷,屋內陷入更可怕的寂靜,就連鎮國公都身形一晃,差點沒站穩。


    蔣氏不敢答話,周氏更加肯定了。


    “去把李雲桐叫來!”她大聲嗬道。


    她這話是衝著鎮國公喊得,完全不容反駁的姿態。


    鎮國公怔愣了半響,最後妥協了。


    不得不妥協,他深知今日若不給周氏一個交代,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


    李雲桐被帶過來的時候,眼神有些飄忽。


    她看著一屋子的人,尤其是看見蔣家人的時候,忍不住瑟縮。


    “雲桐,你知不知道我兒子是怎麽死的?”蔣平上前問道。


    李雲桐看著那張和蔣南相像的臉,忽然尖叫了一聲,直往鎮國公的身後躲。


    周氏見她行事詭異,心中不由更加肯定。


    她厲聲質問道:“李雲桐,你給我說清楚!”


    李雲桐隻覺得此刻頭疼目眩,有一股壓不住的怒氣在心中橫衝直撞。


    “是我殺的,誰讓他強暴我?”她突然大吼道,眼睛瞪的像銅鈴。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她,蔣氏大喊道:“雲桐,你給我閉嘴!”


    “你才該閉嘴!”李雲桐憤恨的看著她,“都怪你,是你出的餿主意!”


    “雲桐,不要胡說八道!”蔣氏再次喝止她,甚至起身想要捂住她的嘴。


    可是周氏眼疾手快的將她一掌打趴在地,蔣氏隻覺得五髒六腑錯了位,她趴在地上哭泣哀嚎,卻依然阻止不了李雲桐。


    “打得好,誰叫你辦事不利。”她居然拍手稱快,像是瘋魔了一般。


    “明明說好了,把蔣南這個傻子騙來護國寺,再誆他進李容安的房間毀她的清白,卻為何他最後進的是我的房間,為什麽,我的清白被他毀了,他該死!


    他根本配不上我,他憑什麽敢染指我,我應該做燕王妃的,李容安也該死,你們全都該死!”


    李雲桐瘋了一般歇斯底裏的怒罵、發泄,那些快要把她憋死的話,她統統都要說出來。


    她一邊覺得痛快極了,一邊又想起李長澤對她的叮囑,但她實在太頭痛了,什麽都管不了了。


    就這樣,直到她被鎮國公一巴掌打昏過去,才停止胡言亂語。


    鎮國公臉色鐵青,額上青筋直跳,他後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而周氏和蔣英在震驚之後,又悲痛萬分的大哭起來。


    原來從始至終,都是一場騙局,蔣南隻是蔣氏的棋子,一枚幫她鏟除李容安的棋子。


    可悲啊,一條鮮活的人命就這樣枉送。


    “妹夫。”蔣平首先打破了沉默。


    他看著臉色淒慘的鎮國公問道:“事到如今,你打算如何解決?”


    鎮國公怔怔的看著他,苦笑道:“你想如何?”


    “這件事傳出去,我們兩家都將身敗名裂。”蔣平說道。


    鎮國公依舊看著他,臉上的苦笑帶了些許嘲諷,喪子之痛對於周氏是真的,但對於蔣平,或許就沒那麽痛了。


    他向來花天酒地,不問家事,他對蔣南這個兒子又能有多少感情,沒了蔣南,他還有很多兒子。


    “老爺,你在說什麽?”周氏首先不同意,他的言下之意不就是想私了?


    “南兒死的那麽冤,我要她們殺人償命!”


    “婦人之見!”蔣平怒斥,“南兒是被他親姑母和表妹設計害死的,你別忘了,他姑母也是我伯府的姑娘,她要是被定罪,我們伯府的臉麵還要不要?”


    “我兒子都死了,我還顧臉麵?”


    “你不顧臉麵,那兒女的臉麵你顧不顧?你難道要南兒死了還背上奸淫罪,還有英兒以後怎麽嫁人?”蔣平的質問擲地有聲。


    他是那麽的大義凜然,仿佛為大局著想。


    可是周氏知道,那隻不過是因為他不夠在乎罷了。


    南兒走了,她悲痛欲絕,這世上還有什麽比為他報仇雪恨更重要的事情。


    名聲她早就不在乎了,蔣英的婚事她也不求高嫁。


    她什麽都不求,隻求手刃仇人。


    但是她知道,此刻他拗不過蔣平,也拗不過永昌伯。


    誰讓她父親病逝的早,否則她一定踏平永昌伯府,將那蛇鼠一窩狠狠踩在腳下。


    “所以呢,你想就這麽算了?”周氏冷冷笑道,淚濕的臉上滿是心灰意冷。


    “自然不可能。”蔣平故作聲勢的昂首,又看向鎮國公,毫不客氣的說道:“我痛失嫡子,看在親戚的份上,我不追究凶手,但是賠償必須有,二十萬兩,一分不能少!”


    竟是如此無恥。


    周氏聽完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她笑的停不下來,眼淚也簌簌的往下掉。


    原來她兒子的一條命隻值二十萬兩。


    可憐他屍骨未寒,他的父親就已經開始吃他的人血饅頭了。


    蔣英也是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鎮國公譏笑連連的看著蔣平,點點頭說道:“好。”


    蔣平心中的自得幾乎壓過了喪子之痛。


    周氏卻在這時止住了笑,神色冰冷的說道:“我也有一個條件。”


    她說著看向暈倒在地上的李雲桐,伸手一指道:“我要她!”


    “不行!”趴在地上默不作聲的蔣氏忽然激動的抬頭製止,她說著又看向鎮國公,向他投去乞求的眼神。


    可惜鎮國公木然的坐著,沒有什麽反應。


    周氏冷笑道:“李雲桐已經是我兒子的人了,說不定此刻肚子裏還有我兒子的種,我為什麽不能帶走她?”


    她的話更刺激了蔣氏,她大叫道:“不行……”


    “為什麽不行?”周氏蹲下身問她,“她看不起我兒子,我偏要讓她生是我兒子的人,死是我兒子的鬼,這一輩子都休想擺脫!”


    “不……”蔣氏泣不成聲的看著鎮國公。


    鎮國公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滿是失望和冷漠,她明白,李雲桐成了棄子。


    ……


    傍晚,彩霞漫天。


    蔣平帶著周氏和蔣英離開國公府。


    而後書房裏的鎮國公傳了施家法的皮鞭,隻聽裏麵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響,伴隨著蔣氏的尖叫。


    蔣氏渾身是血的被抬了出來,然後直接被扔進一輛馬車裏,送往京郊的莊子。


    對外,鎮國公隻說蔣氏染了怪病,需要去莊子上休養。


    而李雲桐被送回自己的院子後,就被李長澤叫醒了。


    憶起自己在書房裏的大放厥詞,她頓時渾身冰涼。


    “我什麽都說了。”她看著李長澤喃喃自語道,“我根本控製不住自己。”


    李長澤悵然的搖搖頭,泄氣般跌坐在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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