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累了整日,溫戀舒本就疲累。


    滴酒不沾的她還吃了合巹酒,又滋生出些許醉意。


    好在前院不知來了什麽貴客,陸清安特意讓京墨傳話晚些回來,她可以先歇一陣。


    立春立夏心疼溫戀舒,趕忙扶她去了盥洗室。


    很快霧氣升騰起來,熏得溫戀舒雪膚生紅,本就好看的臉上添了這抹艷色,變得更加引人沉淪。


    立春瞧了眼便垂眸,不敢多看。


    倒是立夏大膽,留意到溫戀舒眉眼攏著哀愁,「新婚大喜,姑娘怎生哀愁?」


    溫戀舒咬唇。


    「我、有些緊張……」


    說緊張是輕了,其實她更害怕。


    「世子才學兼備,樣貌也不差,姑娘緣何緊張?」立夏不解。


    溫戀舒欲言又止,其實這也不全怪她。


    溫頤桃李天下,是她嫡親的叔父;溫亭書三元及第,又是她堂兄;小一歲的堂弟溫明書,雖沒來得及殿試,文章同樣出類拔萃。


    且這三人溫文爾雅,皆都傲骨風正。


    起點太高,別人自就難入耳目。立夏說陸清安也才學兼備,這在溫戀舒眼裏並不夠看。


    「姑娘,親都成了可莫要多想。」立夏給她揉著肩。


    也不是幫陸清安說話吧!主要是親都成了,她怕溫戀舒愁思自困,「世間男子多姬妾,世子卻能許下一生不納妾,已是極好了。」


    「極好嗎?」溫戀舒不確定。


    「姑娘若疑慮,不妨細多想想——過去的三年久遠,咱們暫且不論。就說今日世子待客,卻還念及姑娘疲累,特意帶話您先歇息。」立夏笑,「這在別人家,都是婆母溫善才得的待遇。可世子卻越過慶陽王妃,直接給您照顧,周到的我和立春都挑不出毛病。」


    說著立夏遞了立春一個眼色。


    瞧溫戀舒著實不安,立春也頷首一下。


    溫戀舒見此心裏嘆息,周到是周到,可就是太周到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可不論今日,還是過去三年,陸清安對她都挑不出錯。細緻到她嘴饞一碗酥酪,他都會起早半個時辰去買。


    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他對她好,從不加以掩飾。


    似乎溫戀舒婉拒一回,在別人眼裏都是罪過。


    甚至她都不知道,他們一個慶陽王世子,一個輔國公侄女,原本僅為同窗之誼,是從何時起,成了世人眼中的兩情相悅。


    就連她貼身的丫鬟,都這般相勸。


    「我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成為他妻子,又是另外一回事。」溫戀舒喃喃著,手指撥動水麵花瓣。


    嫣紅的色澤,像極了鮮血顏色,看的溫戀舒惶恐焦躁。


    為人妻者,當子嗣綿延。


    看似理所當然的事,卻要女子拿命去拚。


    溫戀舒的母親,是生她去的。溫戀舒也曾親耳聽過,堂嫂分娩鳳胎時的嘶聲裂肺。


    一盆盆血水往外端,腥紅又刺目。


    若她像堂嫂那樣喜歡堂兄,這些危險都可以承受。


    可事實是,她對陸清安沒那麽深的情誼,又何來勇氣,稍後心甘情願躺在那榻上,和一個看不透的男人,完成從少女到女人的蛻變?


    惶恐壓的她甚至喘不過氣。


    溫戀舒抬了胳膊,「不泡了,我有些悶。」


    立夏趕忙給她擦拭,立春則轉身,把通風口支開條縫。


    水汽瞬間湧出,煙霧慢慢散去,回過頭的立春自然而然瞥見抹溫戀舒那抹皙/白春色,愣怔一下,臉竟有些發燙。


    穿好寢衣,回到裏間。


    溫戀舒有些撐不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倚在榻上,便是這樣休憩的姿態,也做的得體優雅。


    「我眯一會兒。」


    實則是思緒太亂,藉此靜心思索片刻。


    立夏她們也便不說話了,這樣不知過多久,累意、困意、醉意一同上頭,慢慢的溫戀舒竟真有些入眠。


    陸清安便是這時來的。


    他麵頰緋紅,眼神迷離,雖是笑著更多卻是醉態。


    正打盹的立夏,被立春輕晃醒,見狀皺了下眉,頭一個想法不是姑爺回來的高興,而是——姑娘怕會不喜。


    溫戀舒有鼻疾,聞不得刺激味兒。


    所以僅一杯合巹酒,她入口都會那般難受。


    以前陸清安有什麽應酬,都不會吃太醉,便是醉了,來見姑娘都會先沐浴更衣。明明那三年做的都很好,為何今日卻忽然忘記?


    難道真如那些閑話嬤嬤所言:男人成了親便現原形?


    心裏雖有些不滿意,她們卻不敢說,互相對視一眼,趕忙迎了上去,「世子,奴婢扶您。」


    陸清安掙了下胳膊,「不必,夫人呢?」


    陸清安說不必,她們卻不能就此不管,兩人跟著陸清安,為防他摔倒。


    奇怪的是陸清安酒味那麽重,腳步也歪歪扭扭,卻始終沒有摔倒。


    溫家父子舉止懷敬,從不失態。


    立春立夏沒接觸過醉鬼,隻把這歸結為陸清安對屋裏布局熟悉的緣故。


    「夫……」立春還沒習慣叫夫人,怪異了瞬,「夫人等了許久,實在撐不住,方才沐浴躺下,奴婢這便喚她起來。」


    說著就暗示立夏進去呼喚。


    陸清安又擺手,「不必了。」他麵有慚愧,「是我回來的遲,叫她久等了,我自己喚就好。你們也累了,快下去歇息吧!今晚王府的人守夜,也省的你們明日伺候夫人沒精神。」<h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糙將與嬌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謝書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謝書枍並收藏糙將與嬌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