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裝迷情] 《章台柳》作者:滄海一鼠【完結】


    簡介:


    章台城外的碧山上,住著位鬼麵郎君。麵貌陰森,喜怒無常,最可氣的是,此人,不,此鬼還......一毛不拔,錙銖必較,該收的賃錢一文都不能少。


    可他偏偏花起錢來又大方得很,用小道姑東方既白的話說,老鬼阿申簡直是世界上最冤的冤大頭,一箱白銀換一隻洗手盆,十隻夜明珠換一塊破磚頭。


    最奇怪的是,他還千裏迢迢遣她到北疆,隻為折那裏的一枝杏花。


    東方既白:「阿申,錢難賺屎難吃,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捉鬼除魔的勞動成果?」


    阿申:「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第一章 殉


    柳雀睜開眼睛時,首先看到的是墓室的拱券,嶄新青磚拚就,嚴絲合縫,被長明燈的光染得昏黃。


    燈芯發出細碎的「劈啪」聲,油脂燃燒的焦香味隨之鑽進鼻腔,一點點拉扯回柳雀飄忽的神智,她心頭猛地一凜:「我死了嗎?」


    冒出這個念頭,她倒抽一口寒氣,下一刻,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頸。指尖剛刮擦上皮膚,便覺一股刺痛,她輕嘶,瞪圓一雙美目:死了,便不會再感知到痛了吧,尤其這痛的根源,來自於那條想將她置於死地的麻繩。


    柳雀心胸激盪:沒錯,她沒死,即便被端兒下死手勒住,她也沒死,這一劫,她終於是度過去了。


    念及此處,一顆心雀躍不已:從徐之顏死訊傳來的那一日,她就沒有再安穩過片刻,尤其當他的屍身被運回家中停靈,她守在棺木旁,看哭吊的親友來來往往,卻總將一縷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時,那股子盤踞在心頭的不安便愈發強烈起來。


    因她聽說,徐之顏這次在巷戰中被俘後寧死不屈,先指賊魁大罵,賊魁怒斷其右手,復以左手指罵,賊又斷之,仍怒罵不止,被割去舌頭,以目怒視,又被剜出雙目,最後以頭觸賊,遂被支解,死無全屍。


    朝廷念徐之顏忠勇,追贈按察司僉事,並敕使往祭。是故,此次喪儀的規格要遵循最高典製。


    而這最高典製,便是活殉。


    本朝從太祖時便立下規矩,所有未生育過的嬪妃,都要在皇帝死後殉葬,民間雖多有效仿者,但因此製未寫入律例,所以沒有蔚成風氣,隻在一些達官貴人家中偶有施行。


    可是這一次,她柳雀,一介出身貧賤輕若鴻毛的女子,卻要效仿那些宮中妃嬪,成為祭奠忠魂的烈女了。因為,她是徐之顏四個妾室中,唯一沒有誕下子嗣的那一個。


    於是此後的每一天,柳雀都在恐懼中度過,腦袋像罩著一團霧氣,時時昏沉著,似是沒有清明之時。即便在徐之顏棺前,他破碎的屍身已經開始逐漸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她也沒有如其他守靈的妻妾下人那般,用袖口堵住口鼻來強壓住胸口的嘔意。甚至在無意間聽到下人們議論,說每到後半夜,便能聽到棺材中有窸窣聲傳出,細聽又像有人在低聲竊笑時,她也無動於衷。


    馬上要死的人,難道還會怕一個死人嗎?


    柳雀冷笑著,緊閉的牙關卻在打顫,她想起了自己懼怕的東西,那是一間門洞大開的墓室,周圍碧草如茵,左右立著兩座高大石像生,拱手屈背,麵露僵硬的微笑,像是在迎接她的到來。


    她不想來,即便是在想像中,她也知道墓室中的黑暗,是沒有盡頭的,它甚至會浸入人心,即便那顆心早已不再跳動。


    所以在最後時刻來臨,柳雀沒有像其他十幾個一同殉葬的婢僕那樣屈服,她為自己拚了最後一把,用藏在衣服裏的簪子刺傷來送白綾的端兒,奪門而逃。


    她自然是沒能逃出去的,守在外麵的僕役捉住了她,夫人為怕再生出事端,命端兒將她勒死。


    柳雀還記得意識消失前的那一刻,她聽到了身後夫人的聲音,像是乘風飄向了遠方,越來越小,最後幾近於無:「自我了斷多好,非得行到這一步,不過徐家也不會虧待了你,為旌表節烈,我會命人造一座牌坊,在上麵刻上你的名字,那可是你們一家子一輩子都求不到的尊榮......」


    身下地磚冒出的寒氣一絲絲滲入後背,柳雀打了個激靈,手撐地慢慢坐起,借著長明燈幽暗的光四處環視一圈後,卻沒忍住從嗓中冒出一聲驚呼,蹭地挪到牆邊:她身邊橫七豎八倒著的,正是那十幾個殉葬的婢僕,個個眼球暴突,麵目可怖。


    柳雀靠著牆定神半晌,終於敢緩緩起身,墊腳小心跨過那幾具屍身,又朝前小跑幾步後,穿過一道刻著楹聯的石門。


    這裏是主棺室,生殉的人都堆在前室,這間屋子,則是停放徐之顏棺材的地方。


    柳雀看著前麵那口前高後低、前寬後窄的木棺,心忽然突突跳了起來。


    她一直沒有細想過徐之顏身亡這件事,一則她所有的思慮都放在了生殉上,二則是因為她與自己這位夫君感情並不深厚。


    柳雀是被夫人買進門來的,她嫁進來前就聽說這位中城兵馬指揮頗好女色,家中已有三位妾室,卻還是要再娶一房進門。入門後她連續伺候了徐之顏幾晚,卻仍沒有同他親近起來,究其根源,或許是因為她覺得徐之顏身上散發著一股武將特有的殺氣。


    徐之顏曾告訴過她,死在他刀下的亡魂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而他就寢的時候也是刀不離身的。有幾個晚上,柳雀聽著身旁人高低起伏的鼾聲,目光逐漸滑到身旁那柄雁翎刀上,心底總會湧上一股寒意,似乎看到那些死在刀下的亡魂正用死氣沉沉的眼睛注視著自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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