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罌花在識海裏咬著葉片啜泣。


    昭瓷糾結良久,才小聲道:「進去。」


    她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


    還能怎麽辦呢?這是她的契約靈植。


    村莊大門沒落鎖,人來人往,一派安寧。


    隻是路上勞作的、抱孩子的,也是先前那樣做女子裝扮的男子。


    見了外來客,他們蜂擁著上前,笑容淳樸:「二位是外來人吧?可是迷了路?」


    「天色不早,不若在這稍作歇息吧?」無消他們接話,開口的人自會往下圓,熱絡喚來同伴,「你去清間西郊的屋子出來。」


    薛忱冷眼瞧著他們自說自話,半晌後,將身後裝作不存在的姑娘家揪出來,挑眉道:「問你呢。」


    「嗯。」昭瓷平靜應道,內心又是很令人熟悉的土撥鼠式尖叫。


    薛忱沒忍住,笑了一下。


    村民帶著他們往西邊走,指著間寬敞的院落,笑道:"你們住這兒。"


    他望的是薛忱,昭瓷自然不會接話,安靜當個隱形人。


    薛忱睨她眼,頷首道謝。


    這村莊的名字是叫社牛村嗎?


    人群團團將他們包圍,說個不停,從風俗講到八卦,像是太久沒見到外來客而分外驚喜。


    若非結契不當,誰會受這種苦啊?


    任憑村民如何熱絡開口,昭瓷都木著臉,打死不接話。


    /


    秘境外。


    賀川滿意地摸著鬍子:「沒想到這小姑娘修為不高,眼光卻銳利,竟然瞧出這地方的詭異之處。」


    「確實。」周馳點頭附和,「這姑娘是真不錯,警惕性很高,進去後就再沒和人說話,想必也是感覺到什麽。」


    他拿著張表,飛速做了登記,神情相當滿意。


    賀川撥了撥水月鏡,瞧眼其他弟子的狀況,半晌後,猶豫著開口:「你那點子真的行嗎?聽起來很不靠譜。」


    「當然,你信我。」周馳放下筆,拍著胸脯保證,「我還不了解我那弟子嗎?他獨來獨往慣了,從不和旁人組隊出任務。」


    /


    石罌花口中可能有植核的地方,昭瓷都去了個遍,卻一無所獲。


    路上遇著人,還總被扣下聊天,憑她使渾身解數都無法止住他們的熱情,回房都難以躲避。


    痛不欲生。


    昭瓷趴在桌上,沉重嘆氣。


    「昭瓷。」半敞的窗被人拉大了些,熟悉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她抬起頭,果然看見薛忱那張昳麗的麵容,困惑道:「怎麽?」


    「來和你匯報下我的行蹤。」薛忱打著哈欠,神情有些懨懨的。


    「我要離開五日。」他也不過多解釋,漫不經心道,「你不要亂跑。」


    「尤其是不要跟亂七八糟的人跑。」話語微頓,薛忱笑容愈發溫和,輕聲道,「不然下回,我可就得把你關這了。」


    反正跑哪都跑不掉,還得給石罌花找植核,她本來就沒想跑。


    但……


    「哦。」昭瓷欲言又止,沉默地點頭。


    半晌後,她終於沒忍住開口,吞吞吐吐道:「不如這樣,你先落個陣法,別讓村民進來,也別讓我出去。」


    薛忱:「?」


    半晌沒回應,昭瓷嘆氣,頗為大度地揮手:「算了,你走吧。」


    【哎,要不是我不會陣法,自己都想設一個了。】


    【這些村民是怎麽做到一抵十的熱情啊。路上遇見要寒暄,路上不遇見要上門嘮嗑,從早到晚,防都防不住。】


    【你不中用啊,大反派。】


    薛忱:「……」


    她這顆腦袋的構造,可能和別人都不大一樣。


    薛忱走沒多久,半敞的窗戶突然進了隻羽翎光亮的黑鳥。


    身形同吞天鷹有幾分相似,它立在窗沿邊,鳥瞳倔傲盯著她。


    昭瓷也那樣盯著它,一人一鳥一花寂靜無聲。


    很快,黑鳥撲棱羽翼飛走,又叼了枝花插在桌前瓷瓶內,再離開


    連著幾日都是這樣,它總帶點東西來,然後再旁盯著她一整天。


    有時是枝花,有時是叢草,有時又是奇怪的種子。


    就連昭瓷去找植核時,它都跟著。


    直到第五日,薛忱該回來的日子。不單薛忱沒見著人,鳥也沒了蹤影。


    又是毫無收穫的一天。


    石罌花困惑:「我明明就感覺到植核在這啊。」


    昭瓷嘆氣,埋怨都懶得埋怨了。


    接連數日奔波,她實在過於疲憊,好在總算沒人扯著她聊天了,決定早早洗漱入睡。


    剛過子時,夜風呼嘯入內,寒意徹骨。


    她不是關了窗嗎?


    昭瓷想著,不情不願地睜眼,望窗子望去。


    皎月清輝下,玄衣少年坐在窗沿邊,修長的雙腿順勢下垂,靴邊繡紋泛著金光。


    「我回來啦。」他沖她彎眼,笑了笑,好像有哪裏變得不大一樣。


    許是她還沒睡醒,昭瓷眯起眼,打量他肩部的饕餮紋,總覺得位置和樣式都有所變化。


    但她實在困極,收回目光,打著哈欠道:「哦,歡迎你。」


    昭瓷倒回床上,迷迷糊糊道:「出去時把窗關緊,不然半夜好冷的——在裏麵坐著也把窗關上。」


    她翻了個身,很快又入夢鄉。


    恍惚間,麵頰似乎被個冰冷的物什戳了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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