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漸漸平息,風聲呼呼。


    少年垂下眼睫,轉身,平靜開口:「昭瓷。」


    昭瓷躲都躲不及,猶豫剎那,還是接過話:「好巧。」


    她目光遊離著,露在他眼底的紅痣。


    薛忱「唔」了一聲,笑著出聲:「不巧。我就是來找你的。」


    昭瓷困惑眨眼。


    薛忱指尖挑起腰側的玉佩。


    鬆手後,玉佩叩在劍柄,清脆動聽。


    他另隻手還勾著昭瓷的玉佩,溫聲詢問:「這個給我可以嗎?」


    昭瓷眨眼,沒什麽意見:「隨便。」


    說大反派反覆尋常,那是真反覆尋常。


    之前給他一個更好看、更精緻的,他丟了;現在又說要。


    昭瓷搞不懂。


    她又開始不自覺發呆,恍惚著,沒有發現少年步步靠近。


    直到下頜傳來陣冰冷觸感,她才一個哆嗦,回過了神。


    薛忱俯身,指尖力度加大,將她下頜往上抬,白皙光潔的皮膚浮現隱隱的紅痕。


    他微一用力,輕而易舉叩開昭瓷的下頜,飛速往裏邊丟了個什麽。


    昭瓷不自覺咽了下去,唇齒間瀰漫糖豆似的味道。


    大反派這是給她吃了什麽?


    「毒藥。」薛忱輕快開口,笑容裏有幾分惡劣。


    昭瓷默然剎那,朱唇微啟,突然開始劇烈咳嗽。


    【寄,被噎到了。】


    薛忱:「……」


    定山居,薛忱的住所內,昭瓷連著喝完一大杯水後才覺得活過來了。


    她輕輕放下空蕩的杯子,想了想,取出身上僅有的靈石,推到他麵前:「謝謝。」


    薛忱沒接,推還給她。


    他挑了下眉,似笑非笑道:「一口水一千靈石。你自己算算,現在得欠我一萬了吧?」


    「還有方才,我給你捏了個潔淨術和治癒術。一次各一萬,所以是三萬。」他輕描淡寫。


    瞧見昭瓷難以置信的神情後,少年笑得愈發開心。


    「你可真有本事。」薛忱目露敬佩,唇角掛著的笑意還沒撤下,「能被那麽點大的圓形藥丸噎著。」


    還是會融化的那種。


    昭瓷自知丟臉,沒敢接話。


    長久沉默後,她微一猶豫,還是開口問道:「那個毒藥……」


    薛忱:「嗯?」


    「你怎樣才給我解?」她試探著道。


    薛忱應得很快:「怎樣都不解。」


    昭瓷:「……哦。」


    習慣了。


    她又開始發呆。


    這地還是上次她誤闖的那處。


    傍山而居,挾著冷意和雨絲的窗戶微敞著。


    她坐在窗的正對麵,直直迎著凜冽的寒風。


    【救命救命,孩子快被凍死啦。】


    「你很冷?」薛忱看她眼,剛巧又在窗邊,便起身,順手要把窗合上。


    「沒有沒有。」昭瓷頭同撥浪鼓似搖著,擺手道,「我不怎麽冷的,不用關窗,你照你的習慣來就好。」


    她真的很不喜歡麻煩別人。


    薛忱若有所思,然後抬手,猛然把窗戶開到最大。


    山間寒風呼嘯而入,昭瓷沒忍住,打了個巨大且響亮的噴嚏。


    「你不是不冷?」他似笑非笑。


    昭瓷又打了個噴嚏,揉著通紅的鼻尖,低垂腦袋,小聲且不太情願道:「冷。」


    潔淨術隻能清理物件。


    長相姣好的少女坐在對麵,半張臉黏著泥濘或是血塊,烏髮落灰,皮膚同樣髒兮兮的,像是剛從土裏打撈起來似的。


    薛忱眉心一跳,有些難以忍受地別開視線,指著對麵合了門的房:「你先去清洗一下罷。」


    書裏說薛忱是有輕微潔癖的。


    昭瓷恍然大悟,乖巧依言照做。


    淺綠身影消失在門後,薛忱這才徐緩收回視線,指尖沾了點水,在桌上畫著。


    濕漉漉的痕跡,赫然是昭瓷之前用的陣法。


    他又揮手拂去,驀地笑了笑。


    恰在這時有人敲門,在外頭喊道:「薛師弟,你在嗎?」


    是塗珊珊,約莫是來找昭瓷的。


    薛忱起身,推門而出,又很快地把門合上。


    「我小師妹呢?怎麽樣了?」塗珊珊急匆匆前來,目露焦慮,嘴同機關槍似的,「姚渠長老在司法堂親自懲戒那膽大包天的弟子。聽說師妹被你帶走,我便想先來看看。」


    她以為這麽說完,薛忱應當會側身讓開門。


    但沒有,他仍靠在門板上,雙手環胸,笑得溫和又抱歉:「她睡了,現在進去可能會把她吵醒。」


    他還好心提醒:「師姐不用去看著姚長老麽?」


    姚渠身為藥修,脾氣卻向來暴躁,而且特別護短,與司法堂長老還素有仇怨,萬一搞出人命來可就不好收場——之前當真有過。


    塗珊珊顯然也想到這點,稍一猶豫,又不放心地問:「小師妹沒什麽事吧?」


    薛忱笑了笑:「她不會有事的。」


    那補靈丹他都還沒來得及用呢。


    塗珊珊麵露擔憂,卻隻點點頭道:「那我先去找姚長老,晚點再回來看小師妹。」


    薛忱回去時,昭瓷方洗完澡,半濕的秀髮攏起垂在左側,浸透右肩衣裳。


    她露出的那截脖頸,留著道惹眼的血痕,幾乎斜著橫過大半脖頸。結了痂,瞧著卻還是怖人和突兀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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