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有傷風化


    禦風在庵門外站得腿都酸了,但卻有那麽些幸災樂禍。他心道:「看來主子這張臉也有不好使的時候。」


    慕容琅則氣定神閑,今日這疊翠庵的門是開也得開,不開也得開。隻不過他不想嚇壞庵裏的一眾女尼,所以行的是先禮後兵。若是再等上一時半刻還沒動靜,那這小小的兩扇木門能攔得住別人,可攔不住他!


    兩人正各自想著,隻聽「吱呀」一聲,庵門被人從裏麵拉開。一位頭戴僧帽、身穿淡青色僧袍的女子走了出來。正是陳墨語!


    見自己日思夜想之人就在眼前,慕容琅喜色難掩,正要上前問候,誰知,卻見陳墨語在距他三尺之外站定,隨即雙手合十,向他深行一禮,道:「貧尼陳墨語,不知施主前來所為何事?」


    如此冰冰冷冷的一句話,登時把慕容琅從裏到外澆了個透心涼!這話說得沒有半點錯處,但在他聽起來卻格外刺耳。什麽「貧尼」?什麽「施主」?這是硬要將他們二人的距離扯遠,好像生怕和他沾染一點關係!


    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得稀薄起來,禦風見主子麵色鐵青,像極了山雨欲來時的天氣,他忽覺胸悶氣短呼吸困難。不等主子吩咐,他就自覺走出去二十丈開外,心裏盤算著,誰知道主子接下來會有什麽出人意表的舉動?萬一自己瞧見了什麽不該瞧的,那主子還不得將他的眼睛挖出來?他可不能冒這個險。


    「怎麽?陳大小姐剛離開玉京不久,就不認識我了?竟要以『施主』稱呼在下了?」慕容琅壓著心頭的火氣,沒好氣地問道。


    陳墨語聽出了慕容琅話裏的不悅,但她不想與他爭辯,淡然地答道:「佛門中人多以『施主』稱呼在家人,貧尼並非故意。若施主不喜,我便仍舊稱呼你『慕容公子』便是。慕容公子若有事說與貧尼,還請言明。如若無事,就請早早下山,以免夜黑路難行。」


    慕容琅見陳墨語一副明顯拒他於千裏之外的樣子,恨不能不由分說就擄她上馬,帶回府裏扔到床上,再與她 「施主」、「貧尼」的好好對話一番。但他又怕弄巧成拙,擔心陳墨語因此而恨上自己,那可就不是能輕易轉圜的了。


    「呦!話還沒說上幾句,陳小姐就打算送客了?我竟不知這疊翠庵不大,架子倒是不小!」慕容琅陰陽怪氣。


    這話,陳墨語沒法接。她微微側了側臉。


    「陳小姐莫不是想裝聾作啞?始亂終棄完了人家,拍拍屁股就不認帳了?」慕容琅轉而質問道。


    陳墨語一愣。「始亂終棄?」她什麽時候始亂終棄了?又拍什麽屁股?她見慕容琅說得不像話,隻當他是來混鬧的,轉身便要走。


    慕容琅豈肯就這麽放過她?他一邊向陳墨語走近,一邊接著道:「明明占了人家身子,將人家一整顆心都騙了去,現在卻把人家拋在腦後,自己跑來這姑子庵裏出家!這是你陳墨語定的王法?」


    「噗!咳,咳……」一陣風吹過,將慕容琅的話一字不落地帶到了禦風耳邊。禦風正用水囊喝水,聽到這話猛地將一口水噴了出去,之後又被狠狠地嗆了一口。他彎腰捶胸咳了好一陣,差點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主子這是……性轉還是咋的了?咋還變成怨婦了?」禦風心裏想著。這番話明明是深閨怨婦時常對郎君的嬌嗔抱怨,如今竟然從主子口中說出來,當真是驚駭世俗!令人瞠目結舌!禦風暗自慶幸,幸虧自己離得遠,要不恐怕自己這一雙耳朵也保不住了!早晚得被主子割了去!


    聽到「占了身子」幾個字,陳墨語當即便明白慕容琅說的是除夕夜那晚,在朔州的知州府發生的事。她低頭躲避著慕容熾烈的目光,就像偷藏了秘密的孩子,既心虛又膽怯,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對於此事,她不清楚慕容琅究竟知道了多少,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承認。


    她一邊倒退著防止慕容琅靠得太近,一邊沒底氣地小聲回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慕容公子如若沒有旁的事,貧尼這就回去了。」說著,她就要向庵門處走。


    「看來陳大小姐是貴人多忘事!沒關係,不如我請幾位說書先生過來,在這庵院中開個書場,再讓禦風將十裏八村的鄉親們帶過來,讓大家好好聽聽咱們的陳大小姐是怎麽被我壓在身下,婉轉承歡的?」慕容琅放大聲量說道,像是要將聲音衝過院牆,生怕庵中的女尼們聽不到似的。


    「你……」陳墨語花容失色,恨不能立刻上前用袖子將慕容琅的嘴堵住。可她剛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就趕忙收住了腳。她不敢與慕容琅靠的太近。


    「慕容公子,請你別再說了!」她抬眼看著慕容琅,語氣中帶了幾分懇求。


    慕容琅見陳墨語這副模樣,心裏更加確定那晚被自己破了身子的女子就是眼前之人。想著她一直以來對自己刻意隱瞞,害得他差點另娶他人,慕容琅心中的邪火又竄高了又尺。


    「這麽說,陳大小姐終於想起來了?既然想起來了,咱們今日就好好說道說道。那時你假扮男子,不願告知與我也就罷了。可為何恢復女兒身之後,還有意不說?」他向陳墨語逼問道。


    「我……」眼見慕容琅的身子步步逼近,口中的問話更是讓她避無可避。陳墨語語噎當場。她該怎麽說呢?說她知道他喜歡的人是程玉姝,所以不想讓他因為此事而被迫對她負責?說她不願在戳破真相之後,從他的眼中看到後悔、同情、憐憫的神色?還是說他們兩家之間的恩怨已經足夠深,她不能再在其上加諸更多難題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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