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難忍的時候,蘇墨真想一死了之,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還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她還沒有煉成幽冥毒的解藥,這解藥不僅關乎她的性命,更關乎皇上的性命。她還沒有弄清楚當年家父被冤、陳氏一族被滿門抄斬的真相,還沒有為陳家洗刷冤屈,還沒有在她的乳母身前盡孝……這麽多事都還沒有做,她就是再疼都要撐下去!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死!


    回京期間,禦風多次與慕容府的護衛統領金鐸飛鴿傳書,了解府內的情況。慕容琅得知,母親自回府後,多次求見東宮太子妃未果,現下人病得厲害。這讓他更加確信,長姐慕容琬已被太子囚禁,隻怕直到自己露麵,太子才有可能放她與他們見麵。若是這樣,太子一定會在城門處安插人手監視他的動向,一旦他入京,太子便會立即知曉。


    但現在的問題是,慕容琅暫時騰不出手去與太子周旋。


    雖然母親和長姐讓他放心不下,不過她們二人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而現下情況最危急的人是蘇墨。她的身體因著長期被疼痛占據,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她的精神。現在她每日清醒的時間不過五六個時辰,其餘則都是處於半昏迷狀態。這樣的情況還在持續惡化。慕容琅擔心,不知道哪天,蘇墨在睡下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此外,藍魄冥羅花也即將到達生命的極限。雖然賽雅日日為它用洗金水澆灌,但原本翠綠的花莖已開始呈現土褐色,這就是即將幹枯的跡象。一旦花莖因衰敗而無法吸收養分,藍魄冥羅花也就活到頭了。


    蘇墨和藍魄冥羅花,這兩者是慕容琅當下心頭第一等大事。沒有了此二者,蘇墨的毒解不了,皇上亦活不成。一旦皇上駕鶴西去,屆時,勾結外邦、謀害天子的朱瑞安就會憑藉太子身份,順利繼位。這對大周來講,絕不是一件幸事!


    他必須以大局為重!


    為此,在經過距京城七八裏遠的一處村鎮時,慕容琅命幾人略作停留。待再啟程時,他們已喬裝變成了村中獵戶帶自己病重的娘子去京城診病。因著這樣的改扮,一行人在入城時未遇到守衛阻攔,順利地進了京。


    為避人耳目,慕容琅一行沒有回府,而是找了一間不起眼的客棧,安頓了下來。第二日,他便帶蘇墨前往城郊的臥雲穀找尋幽血草,禦風跟隨在側。賽雅則留在客棧,負責照看藍魄冥羅花。


    由於蘇墨身子虛弱到無法騎馬,慕容琅索性就將她放在身前,打算與她共乘一騎。蘇墨見狀,趕忙掙紮了幾下,紅著臉拒絕道:「光天化日之下,這個樣子顯得太過親密了,旁人見了實在不妥。」


    盡管她不是第一次以這樣的姿勢與慕容琅騎馬,但一次是在半夜,慕容琅救她出小章村,兩人同回搭旗鎮的路上,另一次是在朔州衛的練武場,慕容琅教她騎射。這兩次四下裏都沒什麽人。而且那時候她還是男子裝扮,慕容琅也還沒有與程玉姝訂婚。


    慕容琅早就猜到蘇墨會有這樣的反應,他坐在少女身後,反問她道:「現下就隻有兩匹馬,我一匹,禦風一匹。你說該如何是好?」


    「要不……我去和禦風大哥坐一匹……」蘇墨支吾著道。


    慕容琅回過頭,瞥了眼身後的禦風。禦風看著主子射過來的目光,心裏「咯噔」一下。主子的眼睛裏就像藏著數萬把飛刀。這時候他隻要敢答一聲「好」,估摸著他這副身子不出半刻就會被紮成刺蝟。


    「駕!」禦風當即手起鞭落,抽了下馬屁股。馬兒受不住疼,嘶叫了一聲,隨後便向前衝去。就在禦風握著韁繩,和慕容琅、蘇墨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大聲對慕容琅道:「主子,我先去前麵探路。你帶著蘇姑娘跟上就好!」


    「誒~」蘇墨剛想叫住禦風,可別說人影,就連馬影都見不到了。


    「所以現在該怎麽辦?」慕容琅叉著腰故意問道。


    蘇墨知道慕容琅這是在明知故問,但現下也沒有別的法子,隻得依他的主意行事。


    兩人騎馬穿街過巷的時候,麵對路人的側目和指指點點,蘇墨羞得連頭都不敢抬。慕容琅卻沒心思搭理這些,他將蘇墨小心地護在身前。不是擔心日頭毒辣,曬壞了她,就是擔心她身上的疼讓她坐不穩,雙臂不易察覺地將她纖細的腰肢箍了箍緊。


    終於到了臥雲穀腳下,隻見林木蔥蘢,葉濤如海。高大的枝杈將蔚藍的天空割成一塊塊綢緞,潔白的雲朵調皮地穿行其中,不知在與誰捉著迷藏。陽光透過樹葉,在林中灑下斑駁的光點。樹葉隨著微風曳動,眨起了神秘的眼睛。穀內清涼一片。


    說起來,慕容琅還是在年少時來過這裏,那時他會與其他世家子弟來此春獵。一晃多年過去,如今再次故地重遊,山中景致卻與他記憶中的沒有太大變化。而蘇墨則想起了幼時跟著既是師父也是義母的淨慈師太,來此處採藥的情景,眼裏不覺泛起潮意。


    禦風依然在前麵探路,與兩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慕容琅控製著「踏雲」行進的速度。快一分,他擔心加重蘇墨的疼痛,慢一分,又抵不過他心內的焦急。山中靜謐,耳邊隻有淺淺的風聲和「踏雲」的四蹄落在地上,發出的踢踏聲。


    「蘇墨,你知道麽?在我還是個少年的時候,每年都會來臥雲穀狩獵。」慕容琅看著身前的少女眸光迷離,又有要昏迷的跡象,趕忙開口與她說話,想通過這種方式,幫她吊著精神。為了提起蘇墨的興致,他故作神秘地說道:「有一年,我在山裏見到了一隻既像馬、又像鹿的怪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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